,和他出現的時機一樣,剛剛好。
“你不在意麼?我這幅樣子。”
薛藏雪指著自己。
“無論你是什麼樣子,都是我的藏雪啊。”
薛藏雪喉頭哽咽,此刻幾乎落下淚來。
他就在這裡,和自己無數預想的樣子一樣。
為何不再來一次呢?
薛藏雪終於將自己的手放到了那人手中,溫熱的觸感包圍了他冰冷的手心,融進了他的血脈。
他再次遲疑,抬頭便看到飛鐮拉著她的手走遠。
他們四處遊玩,飛鐮教她如何微笑,如何融入人群,如何享受美食,如何保持最安穩的心態面對麻煩。
他們去海邊看人打魚,學人唱漁歌,去山頂看日出,在最繁華的瀾州看午夜煙花。
少年和少女一起行走江湖,兩人各自修煉,並約定每隔一段時間就在重華樹下相見,縱然總是聚少離多,可兩人每次見面都沒有感覺關係生疏。
“按照我老家的規矩,你收下我的風鈴,我收下你的荷包,就算是定親了。而在我心裡,你早已經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但是最近有些人想叛國,我必須回到戰場上。一年之後,我們也在這樹下相見,然後就成親吧。”
少年摸摸少女的頭髮,親吻她的唇,定下這個約定。
“走吧。”他說。
不!
薛藏雪突然出手,想阻止他們,離近了卻看到少女眼角眉梢都是甜蜜。
“你幸福麼?”
他問。
少女沒有回答。
清秀的眼靜靜看向薛藏雪。
薛藏雪的手定在了她的眼邊,陽光倒影在她眼角的淚和褐色的眼瞳中,如飄搖的燈盞之火,將熄而未熄。
空冥的遠方,他聽見一個聲音問他:“如果你早知道你所享受的每一段美好,都隱藏著黑暗,遇到的每一處美景,都藏著邪惡,遇到的每一個好人,都沒有感情。你還往前走麼?”
“世界上一切都是這樣的麼?我有點怕。”
那人又道:“你就怕啦?相師說你命定要九死一生,你就不敢再活下去了嗎?慫貨!”
“那我怎麼辦?”
那人到在血泊中,蒼白的頭髮和厚重的褶皺都堆在臉上,唇齒間盡是刺傷人眼的血。
“嘿,你就先死再生啊!管誰傷你,管誰是什麼感情,什麼狗屁美好難受死一次都沒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漢子,再去感受新的世界啊!畏畏縮縮的,你怕個球啊!”
“這算是老天再給我的一次機會?”
“老天算個球!怎麼選還不是你說了算?你想回頭就回頭,想往前走就往前走,誰還攔得下你?”
這像是一顆種子,說者只是無意,聽者卻因此被埋下了生根發芽的念頭。
“不,似乎不應該是這樣。”他喃喃道,“為什麼會有第二次機會?既然過去了,就算是死了吧?”
他又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掌。
麥色的面板,完美的掌紋,這才是自己吧,即使再來一次,結果也不會變的。
又為何,要再來一次呢?
薛藏雪的低笑如同一枚不諧的音符鑰匙插入過去的故事中,過去的美好被炸得粉身碎骨,塵埃落定,沉進墓穴之中。
整個烏雲城的天色再次暗淡下來,落入眼中的還是沉寂的採微集市。那些故事的碎片被凍結在半空,像是大雪剛落下就被定格,分不清是溫柔的,還是冷漠的。
玄鐵所鑄的四絃琴被驟降的冰冷真氣覆蓋,發出不甘的震顫,最同音的兩弦在魏小紅手下琴絃繃斷,琴絃飛散劃破了魏小紅蒼白的臉頰。
“如果我沒有記錯,相比花翎羽擅長將過去的仇恨藏在音樂之中傷人,你更擅長讓人沉溺與過去的美好然後全盤崩壞。”
薛藏雪睜開了眼睛,對自己依然站在魏小紅的面前的現實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他問:“從你說話的時候你就開始織夢了對麼?”
魏小紅的鐵琴雖然只剩下兩根弦,樂聲還是沒有停下,緩慢沉聲的,和他說話的聲音訊率非常同步,只是有些氣息不穩,看來也是受了些內傷。
雖然兩人之間碰撞並沒有太大惡意,受傷都不算嚴重,但同手過招,哪有那麼輕易就能控制好分寸。
“是啊,不過你很奇怪,說你武力值超群,卻比任何一個人都容易進入幻境。說你武心不穩,但你又不會在幻境過分沉溺和掙扎,比任何人都要輕鬆破除幻境。如果我是採微閣的人,應該會非常好奇你的功法。”
“他們一直很好奇。不過我想,他們會更好奇,為什麼那兩個殺手學了點皮毛音攻就可以到達織夢境界。這個事實太可怕了,對那些從小有天分的樂師非常不公平,但如果是你教的我也只能認栽。”
“你遭了道?”魏小紅透出點幸災樂禍,“他們才不是織夢者,如果你遭了道也別難過,他們不過仗著有幻花鏡而已,沒那個鏡子,這兩人聯手在你手上也過不了十招。”
“哦?幻花鏡還能和音攻一起用?有點意思。”薛藏雪手抵在唇邊,似乎在思考幻花鏡的真實功能到底有多厲害。
“不過,我很好奇,”魏小紅的胖手按在琴絃之上,琴聲戛然而止,等著大而明亮的眼睛看向薛藏雪,語氣帶著古怪的疑問:“明明這是你最想回去的過去,你竟然不願意回去?”
薛藏雪也學著他的樣子瞪大了眼,驚訝道:“魏小紅,你竟然超脫了織夢?”
樂師的織夢境界是個很玄乎的境界。
剛窺到此境界之時,樂師能做的就是將聽音者帶回過去的回憶裡,所有的情節都是聽音者自己最淺薄的記憶,不能變化,就像多年前花翎羽的穿花曲。
當樂師技藝逐漸純熟,就可以像花翎羽的解塵那樣,放出聽音者藏起來的不怎麼回想的記憶,並且放大記憶中他最不想面對的情緒。
織夢的頂級手段,也就是將聽音者所有隱藏的記憶都引出來,選擇最黑暗或者最歡喜的片段重新編織,織就一段新夢境,樂師甚至可以行走在夢境中,控制聽音者的喜怒哀樂,讓其情緒大起大落最終崩潰,就像那日幻花鏡中薛藏雪所經歷的一樣。
魏小紅這種知道夢境內容的境界當然是織夢的頂級境界,但這些夢境內容根本就不屬於薛藏雪的記憶,而是魏小紅親手為他打造的夢,只有超脫織夢境界,才能夠如此遊刃有餘地支配薛藏雪這種同手。
“沒有沒有,”魏小紅擺擺手,透出點小驕傲,道:“我還是織夢者,只不過這江湖上沒有比我更厲害的織夢者了而已,哈哈。”
“你既然已經到了此等水平,又為何要教促織和螳螂去殺那些人?特別是沙羅,明明就是最無辜的姑娘。”
“你說那個風塵女子?她們這種人啊,跟我們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