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讓臣妾帶她回宮。”
洪武帝正在緬懷孝慈皇后,聞言不禁覺得煩悶,反問道:“難道沒有胡善圍協助,你就無法執掌後宮?”
分明是在質疑她的能力,連後宮都搞不定,將來如何封貴妃、甚至封繼後?
郭寧妃嚇一跳,忙說道:“後宮以前一直都是孝慈皇后和六局一司打理,成穆貴妃孫氏偶爾協助皇后。後來皇后病重,交由李貴妃代掌大權,臣妾一直都沒有觸碰權柄的機會,乍一上手,確實……有力不從心之處,辜負了皇上的重託。”
話音一轉,“但是,臣妾一直想法子學習,學會和六局一司相處,召回胡善圍,也是想緩和之前和六局一司的矛盾衝突,有她在中間上傳下達,能避開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像孝慈皇后那樣令行禁止。求皇上再給臣妾一次機會。”
之前成穆貴妃孫氏、李貴妃在掌權之前或多或少有些經驗在,郭寧妃簡直兩眼一抹黑,所以一上來就栽了跟斗。
看在郭寧妃孃家的面子上,洪武帝決定給郭寧妃改過自新的機會——著實後宮的妃位目前只有郭寧妃能拿得出手了,而現在南征剛剛結束,國庫空虛,洪武帝不想大張旗鼓的選秀或者立新後,勞民傷財。
洪武帝說道:“你要的人,朕可以給你。傳朕口諭,胡善圍官復原職。”
郭寧妃大喜,幫手來了。
但洪武帝明顯不像以前那樣信任郭寧妃了,覺得郭寧妃無論看眼色還是能力上連孝慈皇后的腳趾頭都比不過。當妃子還行,一旦捧起來掌後宮大權,缺點就暴露出來了,
後宮交給她,著實不太放心啊。
洪武帝把郭惠妃和達定妃叫來了:“你們兩個是宮裡的老人了,向來懂事聽話,這十幾年雖然沒有管過後宮之事,但應該見孝慈皇后料理諸事,你們兩個就協助郭寧妃打理後宮吧。”
郭惠妃和洪武帝有殺弟之仇、滅家之恨。達定妃和洪武帝有殺夫之仇,滅國之恨。兩個妃子平時恨不得把自己縮成螞蟻,只曉得為老朱家生孩子,郭惠妃生三男二女,達定妃生了兩個兒子。
郭惠妃和達定妃在神位下哭孝慈皇后,眼睛都腫成桃子了,聞言大驚,以為自己聽錯了,郭惠妃結結巴巴的說道:“是,臣妾……尊旨。”
木頭美人達定妃,木木的站在原地,像一尊菩薩,都忘記了謝恩表忠心。
郭寧妃頓時愣住了,皇上這是幹什麼?剛剛給了一個好幫手,又塞進兩個掣肘的妃子。給個甜棗吃,再甩兩巴掌?
第113章 制衡之術
元朝禮樂崩壞,宮廷管理更是混亂不堪,屢屢有臣妻進宮朝賀皇后時被皇帝拖上龍床的醜聞,宮中嬪妃為上位,不擇手段爭寵,企圖母憑子貴,宮女宦官參與其中,手握權柄,上位的則趕緊撤梯子,嚴抓宮裡的“計劃生育”,打胎墮胎屢見不鮮。
元末奇皇后,高麗奴婢出身,和同是高麗奴的太監樸不花聯手,在宮鬥中廝殺出一條血路,得寵生子封后,兒子封了太子,為鞏固實力,又為太子擇了一個毫無根基的高麗女子為太子妃。
對奇皇后而言,高麗女是一個好操控的太子妃。但是對太子而言,則是意味著失去了強化有力的岳父勢力,儲位不穩。後宮傾軋越發激烈,宮鬥之風愈演愈烈,渾然不覺大明的北伐軍即將兵臨城下。
當徐達率領北伐軍攻打元朝都城時,元帝乾脆棄城投降,帶著大臣嬪妃們跑了——唯獨東宮世子買的裡八刺中了後宮的圈套,逃跑途中被大明俘虜,帶到京城為人質。
即使國家覆滅,宮鬥也不會停止,習慣在後宮自相殘殺,目光只有帝王的寵愛和儲位,對江山社稷毫無反應,沒有是非觀,大局觀。國家都要滅亡了,第一反應不是齊心協力,而是藉著大廈將傾時將東宮世子推出去,借大明之手殺了儲君,好讓自己的兒子有機會上位。
洪武帝當然不會被別人當槍使,他悉心培養人質買的裡八刺,甚至讓他去大本堂和自己的兒子們一起學習,待元帝駕崩,洪武帝以治喪為由,派人護送買的裡八刺回到北元,和叔叔們爭皇位,北元頻頻政變內亂,一個混亂的北元才是好北元,讓他們自殺自起來,才會滅的更快。
宮鬥誤國,前車之鑑,故,洪武帝對後宮管理相當嚴格,將後宮大權交給孝慈皇后和六局一司,其餘嬪妃只需享受富貴,生兒育女即可,不得染指權柄。昔日重臣胡美只是窺探宮廷,在胡貴妃身邊安插眼線,就被洪武帝以“胡美亂宮案”的名頭株連三族,這要是放在元朝,根本不是事兒。
但是洪武帝千算萬算,打造富強文明和諧後宮,萬萬沒料到孝慈皇后五十一歲就走了……
後宮無主,頻頻震盪,尤其是郭寧妃一上來就使用“往宮外放人”這招來排除異己,讓洪武帝對她的能力和品行都產生懷疑,乾脆要兩個平時聽話乖順,除了生孩子以外啥都不管的郭惠妃和達定妃“協助”郭寧妃理事。
三足鼎立,互相制衡,又有六局一司協助,想必後宮會比較穩當。
至於郭惠妃和達定妃兩人不堪回首的過去……這麼多年過去了,孩子都生了一堆,應該無事。
傍晚,洪武帝帶著龐大的後宮回到紫禁城,人們發現隨行人員多出一個人——胡善圍。
郭寧妃故意拉著胡善圍在身邊,言語親熱。在門口恭迎諸位回宮的曹尚宮心裡樂開了花,表面卻冷著臉。
崔尚儀笑靨如花,頓首微笑。
範宮正面色如常,好像胡善圍沒有離開過宮廷,只是出了趟遠差。她沒有看錯人,胡善圍這種人,天生就屬於宮廷。
對於胡善圍而言,闊別一年,宮裡除了沒有皇后,其餘都是還是老樣子,甚至胡善圍的住處都保持著原樣,沒有新人入住,海棠摩拳擦掌,“屋裡的灰塵估摸都堆得三尺高了,不如胡司言去沈教習那裡坐坐,等我打掃完畢再回來。”
胡善圍挽起衣袖,“一起來吧,孝陵做慣了,怎地回宮就嬌貴起來。”
可是兩人到了院子門口,發現大門沒鎖,朱門像是重新漆過了,光亮照人。
吱呀一聲,門開了,是黃惟德,頭上包著一塊遮煙塵的布,還繫著圍裙,“聽江全說郭寧妃去孝陵請胡司言回宮,我就向司匙女官那裡拿了鑰匙,先過來整理,已經擦洗完畢,被褥換了新的,就是院子裡的鞦韆架有些腐朽,不安全,已命小內侍們拆了抬走,預備換一副新的。”
黃惟德言語從容,和範宮正的表情幾乎一個模子出來的,好像胡善圍從未真的離開宮廷,只是出差。
黃惟德預感胡善圍會回來,這個曾經像星星般閃耀的人,不會一直在孝陵裡埋沒。
就連胡善圍也是這種感覺,踏入宮門的第一步開始,心底升出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