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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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花魁卷(十)

時間倒回半個時辰前。

室內雲雨初歇，翟璟懶洋洋的斜靠在塌上，丫鬟們魚貫而入井然有序的收拾著凌亂不堪的床榻，目不斜視，視滿樓淫聲浪語於無物。

翟朗坐在桌邊，衣襟大氅，重新拾起了被甩在一旁的信件，翟錚身邊有他的釘子，奈何不得翟錚信任，用起來頗為無力。

他現在摸不清翟錚的真實目的，但是他很清楚，翟錚經過此行回了上京必然會更進一步的穩固他在朝堂上的地位，父汗一日三催的行徑已經很能說明這一點了，更何況國師一系早早倒向翟錚，若是這次讓翟錚平平安安的完成任務回了上京，他就當真翻不了身了。

釘子來信，他那好大哥今晚帶著扶正的女兒去看花燈，翟朗思慮再三，命人喚來了和令。

翟朗母親出身頜什草原，外祖是頜什十六部的汗王，母家勢力極大，身份尊貴。

也正因如此，他的父汗，大金國君翟穆很難不防備著他，與早早經營出了暗衛與幕僚朝臣的兄長不同，他的僅有的一小股勢力全在朝堂，身邊可用的幕僚與侍衛近乎於無，此行帶著的五六個劍客有兩個折在了燕京扶府，若借不到勢殺了翟錚，此行全無意義，反而浪費了極多可以用來拆解翟錚朝堂勢力的時間。

思及此翟朗面上多了抹鬱色，翟錚出身不高，母親是當年翟穆自邊關擄來的漢人小姐，在大金後宮全無依仗，奈何一張臉生的柔婉嬌媚，縹緲若仙，倒是一直以來有寵傍身，再加上腦子拎的極清，該服軟服軟，該認命認命，十幾年來寵冠六宮，倒也無人敢小瞧了去，不似他母親，空有尊崇身份，腦子卻拎不清，蠢事頻出。

翟朗輕點著桌面，思慮再三，開口對侍女道“去把徐令給我叫來”。

徐令是前日外祖送來的劍客，算是他目前手上的最強戰力，頜什草原上一等一的高手，翟錚帶著扶迦去看花燈，山上人多物雜，想要帶暗衛並不容易，這無疑是目前最好的機會。

畢竟富貴險中求。

……

蓮花燈暈出柔和的光芒，林木蕭蕭，微涼的晚風撲面而來。

程鳳樓立於蓮花燈下，端豔柔麗的面容有些繃緊。

周圍除卻面前三個黑衣勁裝的劍客空無一人，氣氛有些凝滯。

半響，“咔”的一聲金屬摩擦之聲響起，徐令的長劍滑出劍鞘，他的聲音嘶啞而低沉，道“您該上路了，大殿下”。

程鳳樓未發一言，袖中滑出短劍，徐令見狀，三人一起動了起來，向著程鳳樓撲了過去。

劍聲錚鳴。

程鳳樓以一對三未見劣勢，短劍銳利的刀劍破開了三人的陣列，邊打邊進，將人逼進了密林之中。

樹木漸密，遮天蔽日的碧綠阻擋了人的視線，程鳳樓逐漸趨於劣勢，徐令的長劍穿過了他的腹部，血液奔湧而出。

……

扶迦找到程鳳樓是在儺戲臺子的另一邊，她頭髮有些亂了，纏花髮釵勾在耳邊搖搖欲墜，她神情有些惶惶，一路上不斷回想衝散前程鳳樓的那個眼神，只覺心下一沉。

以至於她看到程鳳樓抱著她買的那些小玩意順著人流往前走的時候有幾分錯愕。

程鳳樓仍是那副溫溫和和的模樣，瞧見她向前了幾步站到了他的身旁，扶起了她墜在耳邊的簪子輕聲問道“怎麼跑的這麼急？不等我去找你？”。

他的聲音溫柔，還有著少年的清冽，極大的撫平了扶迦心中的驚慌，她垂下頭，揪住了程鳳樓的衣角，小聲的說道“我們回去吧”。

“不急”程鳳樓牽過扶迦的手，忽然俯下身，湊到她耳邊道“等下山頂會有煙火，一起去看看，嗯？”。

“可是……”扶迦還想說些什麼，程鳳樓卻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搭在了她的嘴上，道“什麼都別擔心，一切有我，嗯？”。

他的眸裡含笑，帶著些許令人心安的力量，鬼使神差的，扶迦點了點頭。

山頂的觀星臺已是人滿為患，扶迦被擠得東倒西歪，不得已死死的抓著程鳳樓的胳膊，幾乎是整個人掛在了他的身上，沒多一會，扶迦整個人都僵住了。

身下被什麼東西頂到的觸感不能再清晰了，扶迦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抬頭看著他，帶著些許的驚慌失措，像是個圓滾滾的兔子。

程鳳樓被面色未變，抬手將扶迦攏在懷裡，彷彿當眾硬了的人不是他一般。

扶迦面色微紅，擰著他腰間的軟肉轉了一圈，小聲罵到“不要臉”。

程鳳樓被捏的“嘶”了一聲，下意識的護在扶迦腰間的手拍了下她的屁股。

扶迦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臉的不可置信，氣的話都說不利索了，只在哪“你你你了半天不曉得該怎麼罵”。

程鳳樓輕咳一聲，面色上也有些羞窘，轉開了話題“想不想去個沒人的地方？”。

扶迦輕哼一聲，扭開了頭，沒聲好氣的說道“當然，省得你一直在這佔我便宜”。

程鳳樓彎下腰，直接撈起了扶迦的雙腿，輕身提氣，幾下帶著扶迦飛到了一旁的松樹上。

扶迦被嚇得一個激靈，險些叫出聲來，她埋在程鳳樓的懷中，根本一動也不敢動，她極其畏高，離地這般的距離讓她安全感全無，渾身都不舒服。

程鳳樓發現了扶迦不對勁，輕輕拍了拍扶迦的鬢髮，摟住了扶迦的腰，道“莫怕，睜開眼睛悄悄”。

扶迦身形微抖，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微微掀開了一隻眼的眼瞼，只見滿天星落。

五彩繽紛的煙火隨著爆竹的轟響在天際炸開，如同傾瀉而下的星河，邊關年輕的少男少女們在觀星臺上激動的擁吻，山中央未散的儺戲鼓樂飄散在了鬱郁林間。

一切都美得有些不真實。

扶迦有些呆了，盯著滿天的煙火，眼眸裡滿是驚異的歡喜。

程鳳樓湊近了些，抵著她的頭，輕聲問道“可以嗎？”。

扶迦面色微紅的輕點了下頭。

唇齒相交。

……

十三扶著昏厥的十四艱難的下了山，早早準備在一邊的小廝手腳麻利的將十四扶上了馬車，早早侯在馬車裡的暗六接過十四問道“怎麼傷的這麼重？”。

十三撕掉了十四身上“程鳳樓”的人皮面具回道“三殿下那邊不知從哪多了一個高手，難纏的很，眼瞧著十四斷氣了還不算完又想補刀，要不是我就在邊上只怕這次是真的活不成了”。

暗六摸上十四的脈搏，眉毛打成了個結，道“先止血，也不知徐先生餵了十四吃了什麼，我竟摸不出他的脈搏來”。

十三面露憂色，又問道“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暗六搖搖頭道“他身上雖摸不著脈搏，但確實還有心跳，體溫也沒什麼變化，應當是無礙”。

暗六頓了頓，又問道“主子呢？”

十三嘆了口氣，道“主子帶著扶小姐看煙花去了，還是蘇先生帶著令牌去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