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亂想什麼。
被謝明茵掛念的蘭庭,此刻卻狼狽不已。
巴陵公主被一部分侍衛護送逃走後,蘭庭就乾脆破罐子破摔了,有些大無畏地虛弱道:“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吧。”
反正,只要巴陵公主平安了,謝明茵的後路也算是有了託付,說不定,還會看在她的顏面上。
對謝明茵日後一切,都多有照拂,給一些別人沒有的榮寵,她的那些家當,只要不是糟蹋了,細心經營,足夠謝明茵後半生衣食無憂。
“不殺了薛珩,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所以在他來之前,你還能活著,我倒要讓他嚐嚐,最在意的人,死在眼前是什麼滋味。”
姬淵已經知道外面來了人,他讓人將餘下的侍衛與真宮人捆了起來,就綁在了進入行宮路徑的山口處。
說只要有人敢闖入,他們就先把這些人砍死丟下去,用屍體來堵住入口。
這等喪心病狂的行徑,直接阻擋住了三皇子的人馬,這些侍衛及宮人,都是有名在冊的,甚至幾個頭領,是世家子弟出身。
若是讓父皇知道,因為自己指揮不當的緣故,直接在行宮喪了這麼多無辜人命,他是逃不脫被責罰一頓的。
姬淵為了防止蘭庭再耍花招,直接自己來看著她,將她帶到了之前的露臺之上,此處高且視野開闊,甚至隱約能看見山外動靜。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大風鼓盪著衣袍,令人驀然生出一陣孤勇之心來。
“反正,咱們兄弟也困在這裡了,不如拉上他們一起陪葬。”
蘭庭的心裡沉了沉,只能坐以待斃了嗎,這些人
天色已晚,晚霞茫茫,山風也逐漸劇烈了起來,吹亂了蘭庭背後披散的烏髮,她白日裡還不覺得,現在開始有些幽冷了起來。
“啊,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我的好師弟,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師兄了。”
姬淵口中這麼說,卻一點都不擔心,自己面臨的可能是隨時的死亡,或者說,他早已準備好了和薛珩同歸於盡。
蘭庭肩上傷口煞疼,她是沒有姬淵的精力,撐著另一隻完好的手臂,扶著欄杆坐了下來,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焉知,薛珩就不會變嗎?”
“小姑娘,別灰心,我一定會讓你們死在一起的。”
和她的心灰意冷不同,姬淵對此抱有極大的希望,他一點也不擔心,薛珩會不來赴約。
她心中並不太希望他來,這明顯就是陷阱。
可是,她身體越來越冷,這感覺可不大妙,意味著她很快就不能動了,姬淵這活活會把她耗死在這裡的。
時間在弦月高升中漸漸流逝,大抵因為失血的緣故,她的手指已經開始發冷。
蘭庭扯了扯唇角,故作清淡地笑道:“將軍何苦自欺欺人,他已然不要我了。”
“誰說我不要你了!”
這一聲,乍如長劍擊堅冰,穿風斬夜而來,抵過千聲萬字甜蜜語,清剛薄透的金石之音。
蘭庭瞬間睜大眼睛向了前方,十步開外的臺階上,薛珩一人單槍匹馬,勝卻人間無數火樹銀花。
他如過往寒夜裡的少年,意氣風發的,像是一叢炙熱光明的火把。
有他在,就什麼都不需要猶豫。
在此前,蘭庭可以保持冷靜鎮定,隨機應變。
可面對薛珩,所有的酸楚湧上心頭,她再也無法保持,之前的條理分明,平靜如水。
“師弟,師兄也等你很久了。”說出這話的,卻是嚴陣以待許久的姬淵,
“把人給我,饒你不死。”薛珩到的時候,正碰上了逃出來的巴陵公主一行人。
他聽到蘭庭負傷之時的心如刀割,以及巴陵公主那一刻,看向他擔憂的目光,才驚覺,不管怎麼樣,這牽腸掛肚是無法掩飾的。
此刻見她面色蒼白,肩上只潦草地裹上了一層棉紗,已經洇出了血色。
“師弟,我沒聽清,”他漫不經心地一笑,橫手就將刀鋒抵在蘭庭的脖頸上,強迫她抬起了頭,揚了揚下頜挑釁道:“你說什麼?”
蘭庭不得不看向了薛珩,齒間緊咬,舌尖抵著牙齒裡,渾身是血,她唯有勉強頹然抿唇笑了一下。
今年時運不濟,彷彿從頭到尾,都不安生。
“我說,”薛珩緩緩抬眸,滿眼血色,還帶著扶桑話的語調,浸滿了陰狠:“把她交出來。”
此言一出,蘭庭偏過臉,想要掩飾自己的心緒,還是不能抑制地,眼淚滑落唇角。
一瞬間,什麼都看不清了,眼前的一切,都浸在溫熱的眼淚中,模糊地讓人以為是假的。
“好一對苦命鴛鴦,放心,絕對饒不了你們。”姬淵發出涼涼地嘲諷,隨手將蘭庭壓斜在了欄杆上,她下意識以餘光瞄過去。
這一看不要緊,蘭庭的一顆心都高懸了起來。
這露臺之下,並非平整的臺階草叢,而是從山上穿流而下的溪流河道,她這若是個倒栽蔥被扔下去,不死也傷,破相是鐵定的了。
顯然,姬淵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蘭庭繃緊了抵在欄杆上的脊背,她不是怕死,而是……這也死的太難看了,萬一只是摔癱了,後半生該怎麼過啊。
就在這一刻,方才還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蘭庭,求生欲莫名其妙的又回來了,並且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
“怎麼樣,師兄給你準備的這一出好戲。”姬淵大笑著,很得意的樣子。
她翻手一按身後某處,趁機腳下點翻,衣袖中滑出的峨眉刺,強忍著痛意,趁機抬手搏刺開了姬淵的手臂。
“我都說了,我一個女兒家,死也不能這麼死。”
才從刀刃下逃出生天,就被姬淵揮手一刀柄杵在了後心,感覺差點一口心頭血就吐了出來。
心口碎大石也莫過於此了,蘭庭饒有興致的想。
薛珩的到來分散了姬淵的敵意,或者說,全部都拉到了他身上去,她到底還是退出了他們的對戰範圍。
薛珩眼見她反應機敏,平安無事,正色道:“爾等乃謀逆重犯,若不束手就擒,吾必殺之。”
“今日,就都不要回頭了。”姬淵目光森然,旋指緩緩握住了刀柄:“早就想與師弟切磋一番,一決高下了。”
言罷,姬淵一揮衣袍,殺招而至,兩人糾纏在一起,打得難捨難分。
薛珩一道凌厲刀氣重重打擊在姬淵的刀身上,驟然揚眉,眸光顫動道:“師父他老人家……好像忘了教我這招呢。”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姬淵心中就像一頭瘋了的野獸,表面看似平靜如水,實則內裡波濤洶湧,殺虐肆意。
“師父早知,你是個有野心的傢伙,怎麼可能不防著你。”
薛珩反手抹去嘴角的血跡,目光清明,昂然而笑,索性將話挑明瞭:“饒是如此,杜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