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父兄弟’‘滅了韓’‘逼死了他稱讚過的韓非’的利,白舒堅信能夠一統六國的始皇帝絕不會放無故之矢,他這麼做一定有什麼原因的,只不過這個原因他現在還不得而知。
“那您打算?”
“去邯鄲。”白舒講王令往懷裡一塞,不再去看著令人糟心的東西,“等這個冬熬過去了,就起身去邯鄲,看看趙遷那傢伙到底想做幹什麼。”他說的是趙遷,卻並非是導致這封昭令有所變化的秦王政。
如今才剛入冬,若是冬天過去了再起身等到了邯鄲那便是大半年的時間了:“等來年春初?”雖然早就預料到了自家將軍想拖,但這個時間可是拖得夠長的,“可這王令上說,秦使若是不得人,下次就是邯鄲的便是武臣王翦了。”
王翦是誰,王翦是個武將,更要命的是他還是滅韓之戰的主帥。王翦來了,那可就不是談判,而是實打實的將邯鄲變為秦土的滅國了。雖然對趙王心有怨恨,但利還不至於遷怒於無辜的百姓:“萬一真的打起來……”
“怕什麼,”頭頂的雲彩搖搖晃晃,“秦王就算是想打,也打不起來。”他可是有好好地在幫秦王算計著呢,徵韓用了多少錢糧,滅韓派了多少士兵折損了多少,今年又是大旱,瞧這天氣冬天也不怎麼好過,若來年不是個豐收年,秦國可沒那麼儲備在後年再徵。
若不是個瘋子,最快也要後年才會真的派兵遣將——他可是記得秦王一統六國花了十年,去掉個為了百姓和大局自主投降的收尾內戰的齊國,一個國家用兩年多一點兒的時間,完美。
“更何況我叫毛派人去看了,”天空中的雲幾乎不見飄動,或許因為今日是個無風的晴天吧,“秦國的兵器還是當年的舊銅器和鐵具,只有最後一戰一小部分計程車兵用到了精鐵所制的兵器。沒有把鋼用在軍隊上,秦國境內卻不見閒散的青壯,多是婦女兒童從事耕種。”
秦王政不愧是秦王政,有著一統天下的野心,也有著破釜沉舟的決意:“他們的後勤已經跟不上了,這次秦使要不著人,或許還正中了他們的下懷呢。”
利眨眼,茫然的看著自家將軍,並不能很理解他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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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要到人怎麼辦?”坐落於傍水之亭的華服君王抬起頭,看著雙手托腮坐在自己身側的幼童,“扶蘇怎麼會突然問起父王這個問題?”他一手抓著竹簡,一手撫摸著扶蘇的頭頂,然後覺得他的髮髻實在是礙事,便給他鬆了下來。
扶蘇的生母是一位齊國的貴族小姐,但不幸的是他的母親在生下他之後,就因為大出血離世了。這其中有沒有人做手腳暫且不論,母族缺失,才是嬴政除卻長子和扶蘇的確聰慧的緣故之外,願意將扶蘇帶在身邊悉心教導的真正原因。
有過那個糟心的趙姬,又想到當年決定嬴子楚從不受寵變為秦王繼承人的華陽太后,女人能夠為了自己做到什麼地步,嬴政是深有體會:“扶蘇前些日子不還說想要做個大家,著書以傳天下麼?”
小扶蘇因為髮髻不高興的嘴臉,因為這句話掘的更高了:“父王你討厭!”因為年齡尚小,只知自家有權有勢,別人看了自己的父親都要俯首跪拜的扶蘇,對‘天下’這個詞只以為便是秦王宮。
他的父親派人去趙國要人,也不過是類似於給他上課的李斯忘記帶課本,所以去隔壁尉繚的房間裡借了一借,不過是念頁策論的時間罷了:“今日是扶蘇自己梳的頭,父王不誇也就算了,緣何還拆了它。”
越說越委屈,越委屈越想哭,一想哭就把之前要問的問題忘了個乾淨。在一側寫朝論的甘羅沒忍住,埋頭捂住臉嗤嗤嗤的就開始笑——那麼歪歪扭扭的成人髮髻,大王一早就看出來是崇拜父親的小扶蘇自己乾的了,不過是不知從哪裡來的惡趣味,故意無視小公子頭頂那變扭的而已。
做在另一側的王翦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頭沒在意。
“扶蘇剛才想問什麼來著?”便是記得之前扶蘇的問題,嬴政也裝作了忘記,他想要培養扶蘇做自己的接班人,那有些事情就要從小潛移默化的教導他了——比如不達目的就決不能輕易被對方牽引走話題。
小扶蘇愣了一愣,託著下巴學著大人的樣子思考了一秒,將差點兒被他遺忘的話題重新拉了出來。終於得償所願揉到了自家兒子軟軟的頭髮,嬴政一本滿足,也有了閒心解釋:“沒要到人就沒要到人吧,本也就沒指望要到人。”
身邊都是從聰明人的結果,就是除卻給扶蘇解釋前因後果,嬴政已經很久沒當過老師了:“父王和你說過,當年父王去趙國邊關,見到了另一人吧?”小時候他憐惜扶蘇沒有了娘,一貫是親自帶他的,睡前故事自然也省不了。
扶蘇的眼睛亮了,顯然對嬴政在趙國所經歷的事情格外喜愛。
“那這麼說吧,若是你王翦叔叔除明面上效力於你父王,暗地裡也在拿你的工資為你效力,” 無視了王翦發出‘怎麼又是我’‘兩份工資的梗還能不能過去了’的抗議聲,“你說他對父王忠不忠心呢?”
因為知曉自家王上是在教導孩子,而不是真的在乎這個問題,王翦只是象徵性的掙扎了一下自證清白,就繼續埋頭處理軍營的事物了。當然從他快速做出反應,還引來了蒙氏兄弟茫然面孔的舉動來看,他的低效率也有解釋了。
“父王說趙遷不知道山大王的存在,而趙的邊關是將軍和山大王共分,”小扶蘇腦子轉的很快,“他們兩個人領了一份工資?”已經開始有自己零花錢的扶蘇猛的就精神了,“幹事還花的少?”
“……噗!”這次是尉繚沒能忍住,他戳了戳坐在自己身側埋頭案卷的李斯,示意他快去看看他的小徒弟在搞什麼么蛾子。而李斯拒絕了,李斯還很過分的將自己的文案抱到了尉繚的桌子上,然後繼續埋頭案首。
“除此之外呢?”嬴政已經習以為常了,“你下次離王離遠點兒。”王離是王翦的孫子,也不愧是王翦的孫子,隨了他祖父的脫跳大膽不說,還經常能把王翦也氣的火上三分,恨不得把他送人。
並不知道自家小夥伴被遷怒了的扶蘇懵懂的哦了一聲,繼續發動自己的小腦袋瓜兒:“對趙遷不是真心的?就好像上次王離說他不小心惹了父王送給他祖父的姬妾,而他爹明面上答應他祖父回去後好好教訓他,結果回家後一頓好誇?”
“?”沒想到聽到這麼一個瓜的嬴政將視線轉移到了渾身僵硬的王翦身上,看著王翦的嘴型才想起來被他順手塞給王翦的似乎是韓國的細作——雖然根本不是小孩子們看到的那麼簡單,也算是歪打正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