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打聽女人,敖湛頭頂看不見的狗耳朵警惕地立了起來,說:“不認識!”他才不認識什麼女人,他這輩子都不會認識女人!休想讓他當介紹拉紅線,這輩子都不可能!
葉夏:“哦。”
敖湛見他那麼淡定,有點沉不住氣了,小心翼翼地問:“你、你想認識她?”
不等葉夏回覆,他又急不可待地說:“你別認識她,她不是什麼好人。”
葉夏似笑非笑地瞧著他,說:“你不是不認識她嗎?怎麼知道她不是好人?哦,你是不是看她衣著打扮太豔麗,就覺得她不像好人?師弟啊,你這是偏見,要不得的。”
敖湛被他說得一頭冷汗,生怕他覺得自己是個小肚雞腸沒素質的臭|吊|絲,著急地辯解說:“不是,不是因為她的衣著打扮,是……”他皺眉嘖了一聲,抬眼認真盯著他的眼睛,平靜下來,“師兄,你相信這世上有非人非生物的存在嗎?”
“非人非生物?”葉夏沒明白。
敖湛見路燈下飛蛾越來越多,都落到葉夏烏黑的頭髮裡了,拉著他往車邊走,一邊解釋道:“它們不是人類,也不是生物,而是一種……一種邪氣、鬼氣、怨氣等等邪惡力量聚集體。”
這種搞封建迷信的話,真是撞到葉夏的槍|口上了,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其難看,不客氣地抽回被他拉著的手臂,站定在原地反問:“你是在告訴我,她不是人類,而是所謂的什麼鬼怪嗎?”
敖湛正想解釋,葉夏後退一大步,聲音中已經隱隱壓抑著怒氣,“敖湛,你好歹也是國家培養的新時代有志青年,怎麼還能傳播這種早就該被淘汰的封建糟粕思想?你對得起培養你多年的社會和國家資源嗎?”
葉夏的反應這麼大,是敖湛沒有想到的,面對葉夏隱含厭惡的目光,敖湛一時有些慌,一臉無措地瞧著他不知該作什麼樣的反應。
葉夏說完轉身就走,敖湛連忙跟上,跟上了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內心愧疚慌亂,他把師兄惹生氣了。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走了一會兒,葉夏心裡煩,被他默默跟著更煩,無法紓解的負面情緒如同醞釀多年的活火山,終於在這沉默的氣氛中達到了臨界點,而後在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落下來之時,地動山搖地爆發了出來。他猛地頓住腳步,強壓著怒火冷麵冷聲地說:“我們三觀不同,我自覺無法和你待在同一空間,你走吧,別跟著我。”
就如同徐承天所說的那般,葉夏的脾氣很冷很兇很不好相處,這些都是真的,只不過他的人生裡天然地存在著一條線,只要在這條線以外的,他都無所謂,從不展現這難以相處的一面,事實上剛接觸他的人最多隻覺得他難以親近,並不會覺得他這人性格有多壞。然而一旦有人或事碰到了這條線,那麼他冷酷的一面就會瞬間開起,在自己周身聳立起一堵高高的冰牆,將所有他不喜的人隔開。
敖湛當然不知道他這種怪脾氣,見他突然發怒,內心的慌亂達到一定程度反而冷靜下來,他沒有被葉夏的怒氣傳染進而與他爆發更激烈的爭吵,只是覺得這樣遇事只希望與人快速拉開距離的人,其實內心並不會覺得爽快。
師兄心裡一定很不開心。
這個認知浮上心頭,敖湛第一個感覺是心疼,他沒有接葉夏的話,而是好脾氣地問道:“師兄心情不好嗎?要不要我帶你去兜風?”
然而他轉移話題的行為並沒有安撫葉夏的怒火,更像在油鍋里加了一勺子水,讓葉夏炸得更加猛烈了,“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讓你滾開!”
往往傷人的話就是在這樣爆炸般的情緒下口不擇言地吐路出來的。
所以話將將脫口而出葉夏就後悔了,他強忍住去看敖湛臉色的本能,心中刀刮一般難受,煩得轉身就走,只想遠遠地離開所有人,以避免自己再次傷人傷已。他感到一陣灰心,和對自身的失望,這破性格真的很不適合與人相處,還是不要和別人走太近了。
敖湛眼看著他突然爆發,而後又一言不發轉身離開,那樣子就像一個做了錯事又拉不下臉來承認錯誤的小孩子,明明心裡已經喪氣得想大聲哭泣了,面上還硬要擺出昂首挺胸的高傲態度,就像在向所有人宣告:對,我就是這樣討厭這樣不可理喻,你們最好快點遠離我!
這傲嬌的性格真是可憐又可恨啊。敖湛嘆了口氣,伸手拉住了他。
“幹什麼?”葉夏儘管很不耐煩,還是在第一時間停了下來。
師兄其實就是小孩子脾氣,敖湛心想,說白了還是想要人哄而已。
敖湛瞧著人比葉博士高了大半個頭,實則是真·好脾氣,他抬手在葉夏腦袋上摸了摸,說:“都是我的錯,師兄別跟我生氣了好嗎?”
“少來這套。”葉夏還是煩,說出來的話卻變成了彆扭,連他自己聽著都覺得怪怪的。
就像跟男朋友使小性子的小姑娘。
葉博士被自己雷了個裡嫩外焦,總算冷靜了下來。
敖湛還是不生氣,似乎還特別吃他這一套,說:“好好,都是我的錯,我給師兄賠不是行嗎?”
葉博士翻了個白眼,他的脾氣大多數時候來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敖湛這樣伏小做低給他臺階下,葉博士到底還是講道理的。
只是他這臺階還沒下到底,依然不太想理人,冷著臉繼續往前走。
敖湛黏人地跟在他身邊,話嘮一般說個不停,跟他說以前遇到的趣事,跟他說自己的生活和朋友,什麼都想跟他分享。
葉夏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人,明明剛剛承受他的臭脾氣,還願意與他相處,搜腸刮肚找那麼多話題,好像要將他的整個生活都擺到他面前。
不得不說,這種人確實是葉夏最沒有辦法的。
也許是寂寞得太久了,他有些沒辦法抵抗這種發自內心的,真正的溫柔。
兩人就這麼一個說一個聽地走了一會兒,敖湛見師兄又突然停下腳步,立馬停住聲音,有些緊張。
葉夏斜睨了他一眼,說:“你的車不要了嗎?”
敖湛小心翼翼地問:“我們回去?”說完又立刻改口,“我去把車開回來,師兄你在這裡等我好嗎?”
葉夏又看了他一眼,敖湛頓時像得了某種指令,說:“我很快就回來,師兄稍等。”然後邁開他的大長腿飛一般地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