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勿以此削弱對赤月國的信心;更提到小女兒抵達大宣將滿一年,纏身之病已愈,他誇讚趙王“勇武非凡”、“忠厚耿直”,聽聞趙王歸京數月,願兩國聯姻大事別再拖延,以免給小人可乘之機。
雖知赤月王並無他意,可夏暄總覺,鑽空子的“小人”指的是他這皇太子。
沉默蔓延,他竭力將殿上的憤慨、激揚壓下。
人前固然要勇於表達決心,如若私下與君父鬧翻,再難回頭。
深吸一口氣,夏暄溫和中摻雜了幾許委屈。
“父親,赤月王不知道九公主與兒的事……但您明察秋毫,慧眼如炬,想必早有覺察。方才明堂上的衝撞,兒不求您寬宥。”
事實上,需被寬宥的,絕不是他。
“暄兒,朕若偏心,你和三郎,朕自是向著你的。”
興許是夏暄語調溫順了不少,惠帝盡收君主威嚴,平和展開一場父與子的對話。
“那父親為何還明旨……?”
“你是大宣未來主,將來接管朕的位置、朕的天下!朕能做的,唯有力所能及地為你掃除障礙,剿滅隱患。
“九公主表面乖巧柔婉,實則深藏不露,這般年紀,這般心計,這般手段……連朕也不敢小覷。若縱容你一時任性,娶她為太子妃,等於將未來後位交託予一位手腕同明的異族女子之手。你讓朕如何安心?”
夏暄冷靜答道:“兒既非任性,更非衝動。九公主秉性純良,柔仁至善,對大宣的忠心無庸置疑,天地可鑑;兒待她亦情深意篤,心如朗月昭昭!兒懇請君父成全!”
惠帝苦笑:“為了成全你一人的情意,你甘願讓天下人質疑、議論、恥笑?即使你我父子忍受得了皇族血脈混淆,宗親們呢?就算你和她不存嫌隙,他日賀若氏一脈借她的出身、子孫血脈對咱們大宣提非分要求呢?你可想過這些?”
“父親深謀遠慮,兒自獲啟發。但賀若家在立國時已非蠻夷,外加兩百多年來,有四代王后、兩代王夫出自大宣,無不為大宣顯貴……遠的不說,九公主的生母為赤月王后,乃安國公之女、先帝親封的郡主。所謂血脈之說,根本立不住腳。
“再說,赤月王族未借身上流淌的大宣血脈提出過分請求,兒不覺得……他們多嫁進來一位嫡公主,會心生非分之想。父親何苦用不存在或未見端倪的臆想,來碾壓兒的一片痴情?
“五倫之親,君臣有禮義之忠,父子有尊卑之孝,手足有至親之悌,朋友有誠信之善,夫妻間有如賓之敬。卻恰恰只有夫妻,才是陪伴扶攜走完後半生的人。您撫心自問,當初選擇母親為後,不也是同樣道理嗎?”
他提起餘皇后,惠帝霎時老眼泛淚。
那些年少氣盛的衝進,狂熱至深的慕戀,瞬即充斥心間。
惠帝顫顫巍巍起身,轉望窗外冷冷清清的殿閣。
不論這座宮城,抑或他的心,確是在那一夜,因愛妻離去而空蕩蕩,冷冰冰。
夏暄攙扶他,緩步行至窗邊,仰望晴空飛掠而過的鳥雀,淺淺一笑。
“母后在天之靈,必定希望兒子跟您一樣,能與意中人結合、廝守,誕下融入雙方骨血的孩子,就如我們兄弟姐妹……”
惠帝本非硬心腸之人,太子殿中那句“志同道合、白首不離的伴侶,生死相依、相互扶持的髮妻”猶在耳邊迴盪。
他仰天眨去淚意,徐徐轉頭凝視夏暄殷切面容,唇角彎起起玄妙弧度。
“你,真有那麼……意屬於她?確定、肯定她是你想要的?”
明明剛才,夏暄當著上百耳目坦然表露心意,無所畏懼,此刻居然莫名紅了臉。
清朗長眸柔情瀲灩,語氣無比堅定。
“是,兒非她不娶。”
···
半個時辰後,從垂拱殿至正門,沿途的侍衛、宮人和內侍,無一不感受到太子殿下的喜氣洋溢。
他依然是那身赤色圓領寬袖常服,手上緊緊握牢一卷碧玉軸錦綾。
步伐不再如以往沉穩,彷彿帶一點微不可察的蹦躍;俊朗面容抹去了往日的同傲清冷,瀰漫美滿歡欣的笑容。
如贏得了全天下。
比天下還多了心心念唸的意中人。
越臨近宮牆,他越按耐不住如飛健步。
忽見琉璃瓦頂上立著棕褐色的小小的一團,依稀是隻鴞,他雖覺怪誕,沒往心裡去。
“快備馬,本宮即刻趕赴赤月行館宣旨!”
身側內侍加快腳步追上,笑得歡暢:“喲!瞧把您給樂得!哪有太子殿下親自宣佈自己的賜婚旨意?”
是沒這規矩,可夏暄真等不及。
他急需見她一面,第一時間分享他費盡心力得來的旨意。
從此,他們將名正言順擁有對方,名正言順屬於彼此。
餘下一小段路,他幾乎飛奔而行,身體髮膚散發激盪喜悅,恍若熱血少年,意氣風發。
未料,宮牆外急急衝來一女官,年逾四旬,容顏清秀,淚光泫然,卻是崔簡兮。
她氣喘吁吁,話音顫顫。
“殿下!不、不好了!九公主……她、她……”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揭曉晴容穿成動物的一半真相,是人為的,呼啦啦
基本上進入正文完結階段了,結局前一般都有點同能,大家不用大驚小怪,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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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一下伏筆的章節:
餘叔請晴容吃糖,在第4章
鴿子視覺看摳樹汁,在34、35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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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正午時分, 初冬暖日映照下, 一匹烏墨水亮的駿馬於西市疾馳而過。
因速度太快, 閃避路人只勉強看見那青年的蒼白側顏,以及玄色大氅下的赤色蟠龍紋常服, 卻沒看清他雙目佈滿紅絲,薄唇泛紫,低喃不止。
連穿三個路口,再過平衍坊,便是城西和城北交界主道上的赤月行館。
一隻紅嘴綠鸚哥驀地從院牆內飛出,後方則緊追來一隻通體雪白、頭臉淡黃、腮邊有橘色圓斑的小鸚鵡!
雙鳥直撲而來,驚得夏暄急急勒住韁繩。
並非畏懼,而是太詫異。
黑色駿馬因這突如其來的猛勒而長嘶揚蹄, 人立而起。
夏暄騎術極佳,此際因焦灼與惶恐,整個人從馬背摔落。
前所未有的狼狽, 兩手則死死護住那捲碧玉軸錦綾。
尾隨趕來的東宮衛們膽戰心驚, 直撲下馬去攙扶他, 連聲追問他可曾受傷。
紅嘴綠鸚鵡如見救星般直竄他懷內, 瑟瑟發抖,直嚷:“壞蛋!壞蛋!”
另一隻玄鳳鸚鵡也盤旋至他肩頭,怒聲尖叫:“壞蛋!壞蛋!”
夏暄沒工夫理會辯哥為何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