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棉花糖,兩個人又去坐了過山車,海盜船,大擺錘,最後在傍晚坐上了摩天輪。
太陽低垂時坐摩天輪總能感受到最溫柔的光,柔柔灑在身上,還有地平線上。
季臻微微睜大眼睛往外看,眼角也點綴了溫柔的光斑,像只第一次出世的小狐狸。
他總是這麼複雜神秘可愛。彷彿一切事物的集合。
季臻看著穿行的雲,陸鬱看著季臻。
天色橘裡泛著一絲夜晚的藍,玩了一天,兩個人準備回家了。
季臻其實還有點意猶未盡,但是身體已經有些疲憊了。遊樂場快出門時,他正準備和陸鬱告別,卻聽見低沉悅耳的邀請:
“今晚一起吃飯吧,母親一直唸叨你呢。”
陸鬱輕輕拉住了季臻,抬眸,深深的目光像是深海的隧道,將人無怨無悔地拉扯進去。
來自冷美人的邀請,不,來自海妖的邀請。
季臻喜歡美麗的事物,這也是他對陸鬱攻略得如此積極的原因之一。
他不假思索地點點頭,聲音爽朗清澈:
“既然是伯母想我了,那肯定卻之不恭啊,更何況我也想念伯母了。”
他轉頭看來看去,“不過一直空手去你們家是不是不太好,我去給伯父,伯母買點新鮮玩意兒。”
說著,對陸鬱眨眨眼,拉著他走向了紀念品商店:
“雖然不太正經,但是現在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他解釋道。
一番選購之中,季臻在詢問了陸鬱之後提著兩個袋子出發了。
兩個人很快到了陸鬱家,陸父陸母都在家,顯然正在等候他們。
看到季臻提著袋子來,陸母親切的接過袋子,招呼他們去吃飯,季臻彎彎眉眼:
“之前就想著,一直空手來伯父伯母家蹭飯是不是不好,今天和阿鬱出去玩,就帶了些小物件來,表示感謝。”
陸父也眉眼緩和,陸母更是笑了起來:
“好孩子,先吃飯,餓著了吧。”
暖融融的一頓飯下肚,陸鬱和季臻陪著夫婦二人拆禮物盒——是一對款式典雅的手錶,稍大一些的那個裡面是由水鑽鑲嵌成的太陽,稍小一些的那個是月亮,兩隻表非常有韻味且美觀實用,是那個遊樂園裡商店的限量款,不論價格如何,都很有祝福的心意了。
陸母瞧著很歡喜的樣子,當即就試戴了一下,還讓陸父也戴上,陸父看起來也頗為滿意。
“是阿鬱告訴我您們的喜好,所以我就選了這款表,希望能喜歡。”
早就看到陸父陸母手腕上的空缺了,心想著送塊表應該不錯。季臻笑眯眯想。
陸鬱倒是被那兩聲“阿鬱”弄得看了幾眼季臻,沒人注意他耳廓微微薄紅。
“還有一件比較有童心的,我覺得可愛就買了,”季臻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了另一個小盒子,開啟裡面是一套粘土做的“惡龍”和“公主”鑰匙扣,看起來童趣又可愛。
“是公主和惡龍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特別童話故事呢。”一張紙條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列印字型,配上了一張可愛的公主親吻惡龍的動漫圖片。
陸母愣了一下,她抬眼看了一眼陸父,兩個人剛好對視,陸母臉上掠過一絲暈紅,她清了清嗓子,小心地把禮物都收起來,美豔的眉眼帶著歲月的韻味,笑起來的時候卻是那麼純真,她很真誠地說:
“謝謝小臻,我們,”她輕輕拍了拍陸父的肩膀,“很喜歡。”
“以後就當家人吧,徹底地融入這裡。這裡就是你的家,你也有家。”
在季臻微微睜大眼睛時,陸母的手放了上來,梁了梁頭,比以往都真誠溫暖。
很溫柔的感覺。不是枯葉劃過臉龐的尖銳疼痛,也不是強迫地壓下他一身傲骨,就是很呵護很輕柔,很珍惜……
恍惚間,之前的那些痛苦似乎隔了紗布,看不真切,像是一片錄入的虛擬。
我有家了?會有人像家人一般喜歡我嗎?
但似乎那份喜愛即使有,也是用非“正常”手段得來,那段感人的“公主與惡龍”的故事其實是從520那裡得來的呢。
還會被拋棄吧。季臻努力將自己從美好中脫離,一遍一遍自虐式想著已經模糊的曾經。
不可以,不可以真心喜歡。不可以放肆去愛。
會死掉的,即使他已經死了那麼多次。
又一次下定了決心,但心裡卻很空虛很空虛。
季臻尾隨著陸鬱進了他的房間。
陸鬱輕挑眉峰:
“怎麼了?”
季臻笑嘻嘻地滾上了床:
“既然是一家人了,那我想和‘哥哥’睡覺總可以吧?”
“其實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總想著如果有一個身材同大的哥哥抱住我一起睡是不是就不害怕了?”
季臻可憐兮兮的賣著慘,聲音又軟又酥,眼睛卻含笑看著陸鬱。
陸鬱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語氣帶著一絲無奈:
“回自己房間裡休息。”
“不要。”
“聽話。”
“阿鬱哥哥~”
“……”嘶。
“好哥哥~”
“……算了。”
最終以碾壓性勝利獲得成功,季臻舒服地趴在陸鬱床上,伸展手腳。
“我先洗澡?”
季臻點頭。
在淅淅瀝瀝的水聲中,季臻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窗子,神情淡漠。
嘶。想抽菸。
“鬱郁喜歡小臻。”陸母洗完澡,坐在床上,突然道。
“嗯?”陸父翻了個身,雙臂環住陸母的腰。
“鬱郁的眼神做不了假,一頓飯的時間,他看小臻的次數不下百次。”
陸母吹著頭髮說道,陸父警覺地爬了起來,目光有些冷峻,似乎隨時要出去找陸鬱談話的架勢。
陸母撲哧笑了,安撫地拍了拍陸父的肩膀:
“別擔心,也不是什麼壞事不是嗎,很有可能是件大好事呢。”
“怎麼說?”陸父盡力放鬆身體,將下巴放在了陸母肩膀上,眼眸幽深。
陸母把吹風機放在了桌子上,“按照鬱郁之前的性格,他估計一輩子也不會有喜歡的人,以後我們走了也是孤單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現在有了小臻,再怎麼說,兩個人搭夥過日子也總比一個人負重前行強。”
她轉身抱著陸父的腦袋親了親:
“再說了,小臻雖然外表戒心有些強,其實內裡是個很柔軟的好孩子呢,觀察的很細微。鬱郁也在和他的相處中變得越來越好了。”
想著兒子最近偶爾露出的笑容,除了學習之外也會和季臻出去玩的行為,陸母心中感慨又酸澀。
“他一直都看起來無情無慾,剋制自己,總害怕他會做出不自覺傷害自己的舉措啊,現在就就安心了。”
陸母目光溫和。
不過,季臻那孩子還是太敏
感了,看不出來喜不喜歡陸鬱啊。這倒是一個最大的難題。
“希望大家都好好的,都幸福的生活下去。”就像和我們一樣。
陸父不滿地“哼”了一聲:
“……臭小子,揹著我們去喜歡男人了。”
陸母輕輕捶了陸父兩下,她知道孩子性取向這件事對於“父親”這個角色衝擊力往往比較大,於是,她帶著威脅的口氣:
“可不許偷偷去找小臻,鬱郁也不行。他們沒有錯。”
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她輕輕嘆了口氣,目光有點憂傷:
“錯的是這個社會。”所以作為家屬,我們更要給他們前進的勇氣。
陸父雖然還是在生悶氣,聽到這句話也怔了一下,但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用牙咬住了陸母的脖頸,輕輕磨了磨。
“好啦,慢慢來,沒讓你現在就接受,路還很長呢。”
陸母有些癢,她仰起頭避開,起身關燈,回來躺在了陸父的懷抱裡。
“晚安,我的惡龍先生。”
“晚安,我的公主小姐。”
時間回溯到陸鬱洗完澡出浴室的時候,季臻正拿了一本陸鬱桌子上放著的哲學題材的書在看。
聽到推拉門的聲音,季臻合上了書本,上面的《雪國》二字輕輕泛光。
抬眸,出乎意料的近乎完美的身材。
季臻一直以為陸鬱只會學習來著,現在看來,似乎並不那樣?至少鍛鍊必不可少。
陸鬱穿了一件白色的浴衣,半敞開的領口有水珠緩緩滑落,順著看起來很健美卻不過分誇張的胸肌往下若隱若現。長腿也健壯有力。整個人看起來像一隻爆發力極強的獵豹。洗完澡有些凌亂的頭髮帶來一絲凌亂的美。
是看幾百遍也不會膩的臉和身材。季臻覺得腹下微熱,他微微併攏雙腿,目光有些放肆迷離地打量著陸鬱,改變了主意。
他起身拿過一旁的黑色浴衣,走過陸鬱的時候抬頭輕輕嗅聞了一下那黑色的髮絲,留下一句捉摸不透的“哈,薄荷味”,清亮的眸光糅合了情愫與曖昧,他輕快地徑直走向洗浴間。
該他了。
陸鬱有些神色莫測地看著他被季臻弄亂的床,剛剛火熱的視線讓他肌膚的溫度一直攀升。
他,有感覺了。
並不覺得羞恥,並不覺得意外,甚至有些罪惡的快感,他的獸性。
浴室和床上。
火熱而冰冷。
卻都因對方而無法自控。彷彿發情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