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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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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見到生人,馬上就“汪汪”的叫,聶慎童撫著它的脖子,看它叼著玩具上躥下跳的樣子,掂了掂手中的塑膠飛盤,忽地一把甩出去,直直朝著聶之鶴的方向。聶之鶴定睛就看到一塊紅色的東西飛到他面前,然後金毛犬就飛跑著撲了過來,直接撲到他身上。

阿布一直有專人照顧,養的皮光水滑的,個頭更是高壯,站起來足有半人高。飛盤一落在他腳下,聶之鶴只看著阿布撲過來,半跳起來直接撲到他身上。大型犬的衝擊力本來就厲害,聶之鶴大叫了一聲,就被阿布撲到了地上,阿布在他身上蹭來蹭去的亂蹦,還咬住他的衣服,尖銳的犬牙碰到面板,一下就劃出一道紅痕。

聶之鶴只覺得尖銳的疼痛,這種痛不單單是面板上的印記,還有心理上的被撕裂的恐懼。他很清楚的看到哥哥故意把飛盤甩過來,現在阿布撲在他身上,哥哥還是愜意的坐在原地發笑。他爬起來就要跑,可是阿布還在追著他,越跑追的越快,纏在他腳下,他猛地跌了個跟頭,因為過度的恐懼都發不出聲音。他極力推著阿布,一巴掌打在阿布的頭上,阿布也被激怒了,開始還用頭拱著他,現在直接咬住他的衣服撕扯。

那個男人也慌了,就想把阿布牽回來,可是聶慎童不讓,看著小孩被追被咬了好幾分鐘,才終於鬆了口,讓男人過去。

阿布終於被拉開了,聶之鶴已經嚇的臉色發白,他摔的滿身都是草和泥,身上都是阿布扒拉上的髒印子,衣服都被咬出了痕跡。男人連忙把他扶起來,“疼不疼,快讓我檢查一下,有沒有被咬破皮?”

聶之鶴哆哆嗦嗦,嘴唇發白,聶慎童慢慢悠悠的走過來,拍了拍還在大叫的阿布的頭,笑吟吟的,“你看阿布玩的多開心,它跟你很合得來嘛。”說完,聶慎童又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阿布都沒這麼激動過,看來你的品位一定跟狗一樣,阿布以為看到同類了,要趕緊追過去。”

聶之鶴眼睛裡浮出水汽,真真被欺負的毫無還擊之力,聶慎童看著就厭煩,“你要哭,就去爸爸面前哭,爸爸就快回來了,你去跟他告狀啊!”

剛說完,就聽到汽車撳喇叭的聲音,雕花鐵門正向兩邊開啟,是聶家的車子開進來,司機照例把車開到噴泉旁邊,有保鏢下來開門,聶同澤下了車,先把公文包遞給身邊的保鏢,就聽到兒子在叫他,“爸爸。”

聶同澤馬上轉過身,快步上去,笑著把兒子攬到懷裡,“爸爸回來了。”

聶慎童抱著他腰,臉蹭著他的胸口,說話的聲音軟的要滴水,“爸爸想我沒有,我一整天都在想爸爸。”

聶同澤捏了捏他的鼻子,無奈的龍溺,“告訴爸爸,又做什麼壞事了?”

父親早就看穿一切,聶慎童氣的捶他,“我怎麼做壞事了,你就這麼想我。”

“好,沒有沒有。”聶同澤把兒子完全圈在懷裡,跟連體嬰一樣,正要一步一步的挪回去,阿布又在“汪汪”的叫了起來。聶同澤順著叫聲一看,還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瑟瑟的站在那裡,他一身的狼狽,身上有點點的黑印,還有青草根沾在上面,眼圈通紅,這副模樣,再看被男人牽住的阿布,聶同澤心中頓時就明白了幾分。

聶慎童任他看著,也不說話,就靠在男人胸前,一抬頭,牙齒輕輕的咬一咬他的下巴。

“帶他到醫院檢查一下。”聶同澤說了這一句,然後帶著兒子回家。

聶慎童膩在他懷裡,走了幾步又不滿意,乾脆攀到聶同澤背上,父親就揹著他回去,“玩了多久了,手這麼燙,等會先喝點涼茶。”

黃昏的色彩都已經沒下去了,終於沒有光落在他身上了。聶之鶴認真的看著父子倆離開的背影,阿布還在叫,唯一覺得歉疚的只有照顧阿布的男人,“二少爺,阿布一直很乖,它一開始真的只是跟你鬧著玩……”他嘆了口氣,“我送你去醫院吧,好好檢查一下。”

聶之鶴所有的淚意都收斂盡了,如果他真的被咬出了狂犬病,有一個人會為他傷心嗎?

幸好是沒什麼事,阿布雖然撲的厲害,但沒有真的留下傷口。就是犬牙劃過面板的時候留下幾道紅痕,有點破了皮,加上小孩子面板又嫩,就顯得猙獰了些。聶之鶴仔仔細細的做完檢查,醫生的叮囑一字不漏的記下,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既然沒有人在意他,那只有他心疼自己。

回到家的時候,聶宅已經很安靜,只有管家為他留了門,客廳裡黑魆魆的,偌大的像個張了大口的獸,無數精美的裝飾是獸口上就要合上的獠牙。聶之鶴輕手輕腳的關上門,燈也不開,慢慢的穿過客廳準備上樓,只是在客廳的另一側,卻有些薄弱的光透出來。這麼晚了,只有廚房還有人值班,聶之鶴探著身子看過去,廚房裡的確開著小燈,最亮的那束光是因為開著的冰箱,黑色的影子被拉的老長,聶慎童席地而坐,看起來好像在吃東西。

他手上端著個盤子,裡面是綿綿密密的冰激凌,正一勺一勺的往嘴裡送。他順手又拿出來一些果切,為著讓聶少爺吃著賞心悅目,所有的水果都被切的小小的像兔子的形狀,聶慎童先塞了幾個在嘴裡,又倒了不少在冰激凌裡,鮮鮮豔豔的顏色,攪成個水果撈。

白天那麼盛氣凌人,這會卻像個偷吃的孩子,開著小燈,放輕手腳,在冰箱前吃著自己藏起來的冰激凌。

聶慎童吃的正開心,身體都被肚中的冰激凌浸的發涼的時候,忽然就聽到房門被打開了,就有人穿過長廊往下走,“寶寶,你是不在廚房?”

聶慎童嚇的一抽噎,差點被一顆藍莓噎到。聶同澤醒來看不到兒子在身邊,就知道他在哪裡。他邊走邊繫上睡袍,往樓下走的時候正看到站在樓梯上的聶之鶴,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身上的衣服還沒換,不上去洗澡,卻站在樓梯上發愣。

聶同澤的眼神慢慢尖銳起來,質問的語氣無比沉重,“你不睡覺,站在這裡幹什麼?”

再下去客廳,拐個彎就是廚房。他的孩子最喜歡晚上溜下去吃甜品,大晚上有人候著他本就奇怪,而且還是剛剛被欺負過的聶之鶴。

就算光線不好,聶之鶴都能感覺到父親身上瞬然凝結的冷意,他的眼睛更是冰冷的,警惕的,像把鋒利的手工刀,慢慢的剮著他的面板,直刺到胸腔裡,直接貫穿了心臟。

他忽然就哽咽了,“父親以為我能幹什麼,怕我報復哥哥嗎。就算我得手了,您能放過我嗎?”他即便在控訴,依然壓著聲音,就為了剋制住快要溢位的哭聲,“爸爸,你知道哥哥做了什麼,你可以看著我被欺負,難道我連怨恨都不能嗎?”

他的身子發抖,死死抓著樓梯扶手,“您連我的想法都要控制嗎,憑我能傷害到哥哥嗎?”

聶同澤看著他發抖的身體,目光掃過他骯髒的衣服,一個多月了,這似乎是聶之鶴說過的最長的話,他最後只得輕輕的嘆了口氣,“你沒有這個想法最好,過兩天就回紐約,那裡只有你一個人。”

聶同澤和他擦身而過,父親的氣息連一瞬都沒有停留,冷清清的掠過,就沒有了。

廚房裡只有一個聶慎童,冰激凌都吃完了,他還坐在地上,就等著爸爸來抱他。

就像他小時候,聶同澤不允許他多吃甜食,怕他甜倒了牙,又傷了胃。他總是偷偷跑下來翻冰箱,但每次都能被聶同澤發現,一下樓就尋到廚房,假意斥責幾句,最後都是抱著他重新回房間。

聶慎童的確鬧過幾次肚子,都是貪吃的緣故。聶同澤又氣又無奈,到他十七歲那年情況才好些,因為他終於搬進了兒子的房間,每晚都抱著他,在他小心的想溜下床的時候,重新又把他摟緊,親到他氣喘吁吁,頭昏腦漲,聶慎童只顧著對付父親,就沒空去想被藏起來的甜點了。

往事那麼溫柔,聶同澤泛起笑意,“怎麼總是這麼貪吃,長不大的孩子。”

聶慎童對他伸開雙臂,被男人抱起來靠在胸口,他不滿的蹭著他,“明明就是你老了,睡那麼沉,以前我翻個身你都能醒,抱著我不准我動。”

以前,聶慎童還是少年的時候,他也正當盛年。現在,兒子已經二十九歲了,少年人長大,成年人就要老去,這是萬物不變的規則。剛才看著聶之鶴的時候他就有這種感覺,明明感覺童童還小,實際卻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他從可以看著兒子不下樓,到現在只能帶他回去,總有一天,他會連人也抱不住了。

他只能把人壓在胸口,“寶寶,是不是爸爸老了?”

聶慎童一點也注意到他的情緒,“你老了有什麼奇怪的,你都多少歲了。”

聶同澤慢慢的撫著他的後背,擔憂就在這個夜裡排山倒海的侵襲。他已經上了年紀,可是他的童童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麼任性驕縱,肆意妄為。他的世界從來都是由父親一手打造,任他翻雲,任他覆雨。只要有父親在一天,就能為他守護好城堡。可他終要無可避免的老去,到時候他的孩子該怎麼辦?他哪裡懂得人心難測,又怎麼能抵抗半點風霜寒路。

他想到聶之鶴,他已經受到了怨恨的澆灌,終有一天他長大,他會記得多少?小孩子好哄,小孩子也最會記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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