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鄰允許別的男人觸碰他了之後,便止不住的渴求靠近他,越是靠近,奢望的東西就越多,越奢望,便越放不下貪念,寧願看著昝三鄰頹廢地縮在一角,也不想他再度投入別人懷抱中。
昝三鄰果然喪氣地問:“我能再喝一碗粥嗎?”
“好。”孫冠雄接過他的碗,眼裡瀉出幾絲歡喜。
他鎖了房門,加快腳步去廚房盛了一碗粥,第一次煮的粥,昝三鄰竟然沒有挑剔就要求喝第二碗,剛剛還覺得廚房的什物都很繁瑣,現在只覺得說不出的可愛,那把切肉時不小心切到手指的菜刀,竟然也透出美麗的光澤。
孫冠雄端著粥回來時,赫然發現房門竟然被反鎖上了,他的心一緊,難道昝三鄰擰下了生鏽的窗欞,打算從四樓跳下去?
“昝三鄰!”他急聲大喊,沒人回答,他丟下碗,狠狠地一腳踹向門,古舊的門發出悲鳴的聲音,在他接二連三的破壞下,門終於被他踹開了,窗欞好端端的還鑲嵌在窗戶裡,昝三鄰也安安靜靜的坐在床沿上,什麼也沒變,只是那道門鎖被他損壞了而已。
孫冠雄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下午昝一清回來時,果然察覺到了門鎖被毀壞,於是冷笑著,尋來了一條鬆緊繩,如昝三鄰所願的,被捆綁回了上湖村。
他盤算過了,這裡他聯絡不到任何人,邱粵是不可能尋到這裡來的,只有回到上湖村,那裡有熟悉的人,即便大多都不親厚,可要傳遞訊息,比這四角的天空多了很多渠道。
昝三鄰被帶回上湖村的時候,正值農忙時節,大人小孩都在田地上揮汗如雨,酷暑的太陽把大地曬成了火焰山,流動的風如同火舌一樣撲到在田地裡辛勤勞作的農人身上,稀薄的空氣似乎被蒸發殆盡,窒息得讓人呼吸困難。
偏偏有挑著稻穀回家晾曬的婦人看到了昝一清的車停在了昝家門口,心裡正羨慕昝家時來運轉,三兒子不僅考上了市級重點高中,大兒子還得了一份體面高薪的工作,哪料抬頭就見昝三鄰被昝一清揪下了車,趔趄之間,她看得真真切切,那個昝家引以為豪的狀元郎,竟然雙手綁上了繩索,被滿臉怒容的昝一清推搡著進了昝家。
於是不到一天的時間,田壟裡耕作的人都悄悄傳遍了昝家狀元郎在外頭沒學好,被昝一清綁了回家的訊息。
可是翌日,昝三鄰又沒事人一樣的到田間割稻穀,一點也沒有被懲處的痕跡,那怪誕的訊息才漸漸消停。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景不長,昝一清辭退了高薪工作的訊息又成為了大家爭相談論的話題,好事者聯絡到了前幾天昝三鄰被綁回家的傳聞,於是紛紛猜測,是不是昝三鄰偷了什麼東西致使昝一清失去了寶貴的工作……
坊間的傳聞愈傳愈烈,這天早晨,昝三鄰剛鋪開了還沒曬乾的稻穀,正熱汗盈額時,昝父昝母神情嚴峻地叫住了昝三鄰。
昝父逼視著他:“你哥辭退了工作了?”農忙時節,家家戶戶比往常還要早睡,昝一清每晚回家住宿,昝父昝母早已入睡,次日他倆又早出門,中午回來時,昝一清已不在家。與昝一清錯開本也沒什麼,多少年都如此,可今早出門時,院子裡停了一輛憨大的摩托車,以往停在門口的那輛很氣派的轎車,竟然不見了蹤影!
昝母直奔兒子的房間,昝三鄰早去了菜地摘菜,房間裡只有昝一清跟昝四海在呼呼大睡。
昝母推了推昝一清,問他那輛車去了哪裡,昝一清睡得迷糊,嘟囔著“賣了賣了”翻身再睡,被昝母問煩了,才耍了起床氣,衝昝母大聲道:“賣了做本錢,沒本錢怎麼做生意!”
昝母沒敢再細問下去了,夫妻倆心浮氣躁的商量了一下,更是沒底,見昝三鄰揹著一筐竹殼,提著一菜籃子回來,審問便開始了。
平時畏畏縮縮的兒子,這一刻竟然迎接他逼視的目光,聲音與以往一樣很輕,卻又有別於以往的忍讓,輕輕的一個“嗯”字,像注滿了堅定的力量。
“你哥為什麼辭退工作的?”昝父極其不滿這個兒子的表現,怒意漸漸在心頭攀升,這個三兒子,去了大城市才讀了一年的書,似乎忘記了他不陰不陽的身份了?擁有這樣的身體,不是應該安安分分的窩在沒人的地方好好待著的嗎?他就知道遲早會出事的,卻不知道,第一個收到牽連的竟然是他的大兒子,實在罪不可恕!
昝三鄰沉默不語,大哥就在房間的床上睡著,他們不去問大哥,卻來詰問他。
“是不是你做了什麼事害了你哥丟了工作?”昝父厲聲問,這束回視他的眼眸不再是以往的閃爍與躲避,昝三鄰的目光太過無所畏懼了,眼角眉梢間隱隱瀉出了一絲輕蔑,一絲嘲諷,像回敬他多年動輒打罵的養育之情,這令他非常光火,看了一眼四周,目光鎖在了屋角的竹製大掃帚上,這是農家人用來掃稻穀專用的,家家戶戶都備有一把。
昝母好像也聽出了昝父的暴戾之氣了,皺著眉道:“你說,你哥丟工作的事,跟你有沒有關係!”三個兒子都是她十月懷胎所生,她本也想跟尋常的婦人一樣把母愛平分給每個兒子,可三子從呱呱墜地時就註定了與他的母子情分薄弱,如果早知道大兒子的前程會斷送在三兒子的手上,她一定……
一定做什麼,昝母沒再繼續想下去,也容不得她繼續想下去,因為昝三鄰的沉默徹底激怒了昝父,他抄起了那把竹製大掃帚,用竹枝杈的那一端狠狠地抽甩到昝三鄰的小腿裡,昝三鄰穿著的是初三的校服褲子,由於身體的拔高,褲管緊緊的箍在腳踝處,竹枝杈又尖又利,穿過了運動校褲,小腿如萬針齊刺,昝三鄰叫了一聲,便咬緊了唇,昝父一記又一記發狠的抽打,竹製的掃帚打在肉體上並沒有什麼聲響,昝三鄰既不跑,也不躲,除了最初毫無防備的驚叫之外,緊咬的唇裡顫顫的,卻再也聽不到多餘的一個字。
“行了,行了。”昝母趕忙阻止丈夫的發難,低聲道,“一清還在家呢。”
是的,昝一清還在家裡,還在裡屋舒舒服服的睡著,也或者沒有睡,興許還聽到了院子裡昝三鄰被昝父教訓聲音。
昝母唯恐昝一清依舊維護昝三鄰,隔膜了他們母子的情分,所以才勸阻了丈夫的暴行。
昝三鄰卻知道,即便昝一清真的聽到了昝父對他施行棍棒主義的聲響,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替他鳴不平了。
泥濘的水田上,昝家下地的人個個挽起了褲管,每個人都看到了昝三鄰小腿上新鮮的血痕,面板被劃破了的帶出了的血絲鮮豔得刺眼,有些還是一點一點的,像被什麼利刃戳開了一個血洞,然而卻沒有人敢問昝三鄰傷從何處來。
昝五湖的任務是把一束又一束的稻穀遞給昝父,無須下水,就站在田埂上,這在收稻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