娩轉而過去親暱的虛扶一把陸景亭,笑說道:“臣妾才將將留意到太子妃,恕臣妾不周。”
“你呀,向來都是這麼客客氣氣的。本宮也是一時興起,才往著湖這邊兒來瞧瞧。”陸景亭說話既細軟,又溫柔。
湖邊光景甚好,可湖畔風大。陸景亭自從上次因意外小產之後,身子一直抱恙,便想著加件衣服。
徐娩自然與她同去。
陸景亭走時,含笑看了周杳杳一眼,意味深長。
周杳杳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料,陸小侯爺卻沒有隨著陸景亭一同前去。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周杳杳。
本來就有幾分害羞的周杳杳,被陸景行這麼一盯,更是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心嚮往之?”陸景行重複周杳杳適才對徐娩的話。嗯了一聲,加長了尾音。
周杳杳轉身,深呼了一口氣,斬釘截鐵的說道:“是。”
陸景行忍俊不禁,眼前的小姑娘雙頰緋紅,周身的氣質恍若戰敗之後甘心赴死的將士。
然後,說出對他,心嚮往之。
“周杳杳。”陸景行的腳步聲漸響,走到了周杳杳的身後。
小姑娘的眸光更加瀲灩,似乎遙渡秋水,藏滿天星。
“陸小侯爺請恕小女冒犯之罪。”周杳杳猛一轉身,近的能嗅到陸景行的鼻息,嚇得她又連連退了幾步。
“本候無妻無妾。”陸景行漸漸逼近,又沉聲道:“六皇子對你肖想,你即是如此對六皇子妃言,也無用。”
言則,也不必拿他當做是擋箭牌。
“阿姐也聽了個大概,如若她來日邀你相聚,你應付了事便罷了。”陸景行復而說道。
周杳杳眼見著紫色的衣袍,離自己越來越遠。
還未緩過來。
宴席上,周杳杳也是心不在焉。
她與慕棲遲同席,慕棲遲也知道了先才在後花園發生的事。
“嚐嚐這道如意卷。阿爹特意請來了盛京城中的名廚,來完成這十八道菜。”慕棲遲給周杳杳夾了個如意卷,然後小聲敲了敲周杳杳的碗沿。
周杳杳抬眼,只見慕棲遲凝視著她,眼角帶笑。
同坐的還有衛鏡宛的小妹,衛紫妍。衛紫妍與衛鏡宛雖是姐妹,卻心性不同。且年齡比衛鏡宛小一些,心思單純。
“杳杳姐姐可吃不下。”衛紫妍笑著打趣說道。
也不過是一個時辰前,如今卻傳了個遍。
周杳杳只覺得心裡悶的慌。
回了府,先是周國公將她叫了過去,語重心長的說了一番話。
然後捋了捋長長的鬍鬚,會心一笑。
仿若女兒終於長大的欣慰模樣。
跟自己的爹周旋了大半天,才從周國公的青松堂出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周熠坐在門檻上,笑嘻嘻的看著她,然後親暱的過來挽著周杳杳的手。
“起開。”
周杳杳眸中眼淚汪汪,就差沒有哭出來了。
…
臨近生辰。
周杳杳收到了遠在江南的外祖的信。
周杳杳的母親自從生了周熠之後,身體一直不好。在府中養了些許年,還是沒逃得過油盡燈枯。
直至臥榻不起,周杳杳的母親說,想念江南了。
周國公便帶著妻子回到了江南孃家。回程路上感慨:三十六陂春水,白頭相見江南。
舟車顛簸,周杳杳的母親一到江南,勉強撐著一口氣,只看了一眼,便離世了。
這也成了周杳杳外祖一生的痛。
周杳杳的母親被安葬在了江南,枕著如墨山水,小橋流水而眠。
外祖的意思,同周杳杳想的一致。她的母親在她九歲那年便離世。
她的父親一直沒有再續絃。
收到信後,周杳杳立刻向父親說明了心意。
周國公輕嘆了一聲,同意了周杳杳自己前去江南。且撥了一波人馬保護周杳杳的安全。
盛京城離江南的直線距離不遠。
一日,周杳杳便抵達了江南。與外語經年未見,曾經如青松般挺拔的背影,如今白髮漸生。
“杳杳見過外祖。”周杳杳眼角含淚,朝著外祖行了大禮。
老人年事已高,卻精神矍鑠,身體也還安好。他一把扶起周杳杳,說道:“祖孫之間,不事虛禮。”
“去見見你母親吧。”過了半晌,老人緩緩說道。
周杳杳應聲。
周杳杳母親埋骨之地,乃是一個極其秀麗的地方。四時皆有供奉,案上供奉這的是周杳杳母親最愛吃的果子。
墳上無一雜草,照料的極好。
周杳杳點上一縷香。
拜了三拜。
在墳前矗立良久,方才離去。
雖天意不全,可她母親是幸福的。母親寵愛,夫郎愛護。
也不枉此生。
周杳杳在江南小住了幾日。臨走之際,眾位叔伯皆來相送。
“杳杳。你即將就要滿十六了,待你出嫁之日,外祖便趕來盛京為你道賀。”
老人步履蹣跚。都說人生將暮,最難的是離別。
周杳杳忍不住掉下淚來,上前擁抱住了外祖,軟聲說道:“杳杳等著外祖。”
老人從袖中拿出一枚玉扳指。周杳杳一驚,玉扳指是皇帝才有的物件。
“必要時,此物可保你平安。此回盛京,一路小心。”老人握著周杳杳的手,叮囑道。
周杳杳收過此物,也緊握住外祖的手,說道:“知道了。這兒風大,快回去吧。”
老人並未離去,直到目睹周杳杳的車駕消失在了視野中。
周杳杳心中五味雜陳。
…
“景行。”陸景亭款款坐下。
因為宴席的緣故,午後陸景亭才抽出時間回了候府一躺。
陸景行在陸景亭身邊坐下,喚道:“阿姐。”
陸景亭嘆了口氣,試探性的問道:“你,何時成婚?”見陸景行不語,陸景亭又接著說道。
“盛京城中跟你年紀相仿的公子,哪個不是孩子都幾歲了。母親在我們小時便不在了,阿爹也離開了。景行,我身為你的長姐,這一直也成了我的一樁心事。”
陸景行眸色沉沉。
他一向清冷貫了,二十多歲的年紀,遑論姬妾了,連通房丫頭都沒一個。
陸景亭也知感情之事,向來是強求不得的。
“我瞧著周國公的那個丫頭不錯。”
第6章
陸景行長眉輕挑。
“她還太小了。”陸景行今天虛歲二十七,來年開春,便是滿打滿算的二十七歲了。
周杳杳現今才十五,過了生辰也才十六。
陸景行足足長了她十歲有餘。
陸景亭起身,吩咐丫頭拿了幾盒糕點過來,清麗的嗓音略帶無奈:“如今方知自己年紀長了?”
“天色晚了,我這便起來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