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剩下多少,罷了,與你說這些做什麼。”
長孫令儀低嘆一聲,結束了那些朝楚所不理解的內容,她茫然的盯著手中的紅蓼花,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何不食肉糜的人,是她。
長孫令儀已經無法把對少幽的愛慾,和想要保護她的感覺區分開來,他能夠清楚許多事,但偏偏是這件事,太過親密,太過重視,他明知道,明知道那件事,卻不能說出來。
三日之後,上朝之時,氣氛很凝重,所有人都一言不發,昨晚變生肘腋,差點就發生了
“宣齊王覲見。”
齊王長孫令儀回來了?有些訊息不太靈通的官員感到驚異,魏瀾站在較為靠後的位置,聽見眾朝臣竊竊私語了幾句,魏瀾略略看了一眼齊王,隨即收回了眼神。
齊王殿下身形頎長,麵皮泛著冷白,面頰削瘦而冷硬的線條,陰影中的瞳孔幽深,薄唇深色,使他笑起來時,彷彿總有些咬齒切唇的冷然。
想他少年時節,同樣的面孔,笑起來尚有皇族的優雅俊美,眼中的澄澈蕩然無存。
直到皇帝身邊的殿頭官喝禮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一場大事才過去,天知道皇帝有多難受,但百官還是依舊要商議國家大事的,朝政要緊,每天都有無數封奏摺從各地送來。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的情形,將會發生什麼,他們靜靜的的等待著,包括長孫少湛和長孫少沂,長孫少沅被皇帝下令在府中禁足自省。
這對於長孫少穹無異於死刑,今日之後,他在也不是被眾人所擁簇的太子殿下,也會被剔除王儲的位列,沒有機會再觸控到這至高無上的位置。
他終於還是站了出來,手持玉笏,脊背挺直,而彎曲的指骨微微發白。
話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聚集在了太子殿下的身上,他們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對於長孫少穹來說,無異於如芒在背,他咬了咬牙,開口說:“父皇,兒臣有本要奏。”
“奏來。”皇帝的眼睛滑過下面的敏王和齊王,兩人都是一臉的肅然,看不出什麼,而文武百官也俱是如此。
“是,經昨夜生變,兒臣卻未有任何察覺,致使造成禍端,是以,兒臣自知能力有限,不足以擔當大任,特……自請免去太子之位,望父皇恩准。”
長孫少穹挺直了脊背,嗓音沙啞,因為一夜未眠,神色也不好,眼下一片青腫。
皇帝沉默了半晌,垂詢道:“眾卿可有何異議?”
沒有人提出異議,誰會這麼不長眼色,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皇帝陛下已經默許的了,縱然諸多太子派系的人痛心疾首,此刻也只能老老實實的站著。
“既然如此,准奏,就遂承規所言。”
皇帝居高臨下看著他的皇長子,他曾寄予厚望,也曾打壓制衡,但終歸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一切就如同已經演練無數遍的曲目,沒有一句多餘的話,水到渠成。
長孫少穹的臉色微白,沉下眼睛,沙啞著嗓音說:“謝父皇恩准。”
很多人想要對幾位殿下的臉色窺探一二,偏偏新歸來的齊王殿下,長孫令儀的神情平淡如水,毫無波瀾,手中端著玉笏,這對他來說是早已預料的事情。
睿王殿下呢,只是抿緊了唇,一言不發,唯獨他自己知道,他的整個身體繃著一股勁,目不斜視,不讓自己露出任何其他情緒的痕跡。
第62章 落定
獎賞過齊王后, 皇帝面容神情露出了疲態,擺了擺手,殿頭官明意,唱禮道:“退朝。”
長孫少穹的肩上, 似乎陡然一輕, 又無力得很, 百官則忙不失迭的離開了,好早點回去商議此事。
下朝之後, 長孫令儀與他們擦肩而過, 他太不同了,孤冷又寡言,當真應了那句,漸行漸遠漸無書。
長孫少沂跟著皇長兄身邊, 想開口安慰他, 又不知從何說起。
這時候, 說任何一句,無異於拿著一把刀,戳一下皇長兄, 但是在他眼中, 沒有人比皇長兄, 更適合這個位置。
最終還是要拱手讓人,他連一聲一句異議,都不能表露。
這場朝會前,皇帝分別與齊王、睿王談過。
“哪怕得到了如今,朕也要說,你當初是錯的,不過, 現在你也無法理解。”
皇帝繼續說:“但是朕會給你時日,讓你看到,怎樣做才是最正確的,江山的尊嚴與輝煌,絕不是僅僅靠戰爭,就能夠成就的。”
戰爭,是唯一擴張疆域版圖的辦法,但一個王朝的榮耀,需要的不僅僅是戰爭。
長孫令儀深深俯首,謝恩道:“多謝父皇。”
皇帝垂詢問道:“怎麼看,你的皇長兄?”
“皇長兄為人優柔寡斷,對內放縱,御下不嚴。”長孫令儀一針見血,他即便是到了喀清,也沒有放鬆對皇城中任何一絲訊息風向的探知。
皇帝第一次,透徹的去看待這兩個兒子,一個柔善,一個殘暴,他選擇了前者,可是發現,柔善是縱容犯罪,殘暴不一定是不仁。
長孫少穹真的比令儀不如嗎?
不,迄今為止,長孫少穹在皇帝的心中,還是可以挽救的。
然而長孫令儀呢,他無疑是手段冷酷的,心志堅定。
皇帝廢棄了太子,太子一黨紛紛倒了下去,但並沒有重罰,甚至沒有將他逐去封地,更改了封號,長孫少穹的封號為豫王。
皇帝在蘊章殿,對長孫少沂吩咐道:“溯央,此事就交給你去辦。”
“是,兒臣遵命。”長孫少沂很詫異,這種時候,父皇難道不是應該給三哥嗎。
想了想,又明白了父皇的用意,三皇兄若是查辦此事,必然是要大動干戈的。
父皇又不甘心,此事大而化小,小而化無,故此堂而皇之地,交給自己去辦,想也是要看看他的能力或者其他。
長孫少穹太子之位被廢黜,陳家也被皇帝下令清查,此事由睿王長孫少沂負責查辦,也不知是用意為何。
誰都知道,睿王與太子手足情深,長孫少穹走出無極殿後,拂了拂手,長孫少沂跟了上去,
“怪我,皇長兄。”他沒有察覺到三皇兄的異動,導致這般結果。
長孫少穹搖了搖頭,說:“不,我們輸的並不冤枉。”
長孫令儀是為人心所向的,至少朝中大部分的人是傾向於他的,只是皇帝仁善,不贊同他的手段。
長孫令儀在諸位皇子之中,是俱有一定威懾力的,他的手腕鐵血,生而為王,能將殺伐做到如此優雅利落至極致的,唯有長孫少湛。
他沒有尋常人的優柔寡斷,也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威脅而改變自己的決定,唯有殿中的清江石,梔子花,無端的透露出點點溫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