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來了?”
陸禾是跟謝譯一齊過來的,殊不知自己的幾個昔日好友都在。
沈括沈拓兩兄弟正在不遠處交際著,黎牧估計也來了。
陸禾這會問出口,自然是帶上了其他人。
羅任聽得出來,老實回答:“收到請柬了唄,小魚妹妹生辰,自然是要賀上一句。本來挺單純的,但這會兒看,千里迢迢宴請了這麼些人,倒是有些不明真意了。據說紀老爺子要幫小魚妹妹擇如意郎君了,這不,咱們圈裡的,叫的上名的來了挺多,還有一些政要機關,穿著便衣看不出來,單單將軍頭銜就有兩。”
羅任誇誇其談,絲毫沒注意身邊人的臉色,等說到差不多了,轉頭看陸禾,嚇一跳。
媽呀,這臉色和那煤黑鍋底有的一拼了,急忙改口找補。
“聽說的啊,我道聽途說,禾哥你別衝動……”
陸禾聽道請柬二字,就已經皺了眉頭。
原先以為是特例,現下聽來,怕是獨獨漏了自己。
陸禾料得到,他那顆司馬昭之心,應是路人皆知了。
想來英明如紀老爺子,是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了。
轉頭望向一片寂靜的樓梯,他是領略了紀得的驚豔,等下亮相,倒是便宜了這廳裡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波濤洶湧的不爽。
握著香檳的手緊了緊,仰頭一飲而盡,才稍稍平了躁動不安的心。
23
嘈雜的廳裡突然安靜下來。
眾人定睛一看,紀老爺子出現在樓梯上。
身穿長袍馬褂,藏青的絲緞上繡著同色絲線暗紋,氣定神閒。
一旁是伉儷情深。
紀老夫人身著一件深藍雙襟旗袍,銀線琵琶扣相得益彰,雍容華貴的微笑恰到好處。
另一旁是絕色佳人。
紀得挽著爺爺,單手提著裙襬,得體大方,遺世獨立。
微卷的頭髮好看的挽起,小巧的耳垂上點綴著一對粉鑽耳環,拉長了脖子的線條,精緻剔透。
她嘴角微揚,笑眼迷人,補了妝以後氣色更佳,當真是燦如春華。
霎時間一片寂靜,時間好似定格,陸禾眼裡只剩她。
嬌俏的少女嫋嫋婷婷地走下樓,伴在爺爺身旁,一顰一笑,溫婉附和。
他們在的地方四周自然而然地空出一圈,是氣度,也是威嚴。
紀老夫人作陪了幾個舊識,便被其他太太簇擁去一旁坐著飲茶了。
身邊人適時遞上楠木柺杖,紀得陪著爺爺,總要認識一圈才算完。
四周悄悄起了議論的聲音。
當年,紀家獨女風光無限,這是大家公知的事。
殊不知孫女亦是傾國傾城,真真是秀靨豔比花嬌。
這一番亮相,怕是有前撲後繼的名門貴胄要踏破紀府的門檻嘍。
大家都在猜紀老爺子這場,明著是慶生,暗裡是擇婿。
幾個叫的上名號的大族都參加了,還有那些年紀相仿的世家子弟。
談笑風聲間,就走到了陸禾一行人面前。
“紀爺爺,您好。”
長輩面前,陸禾識大體地上前問安。
就是這小子啊。
紀元海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他,面上自然是和氣寒暄。
“你爺爺身體如何,我親自致電都沒能請得動他,脾氣倒是大。”
紀元海新得了一幅張旭的字,本想與他炫耀一番,這臭老頭不服氣,愣是推諉不來。
陸禾確是沒收到請柬,但陸家收到了。
想起臨行前去老宅見爺爺的那一面,身健挺拔的大個子老頭眉毛都差點氣飛,哆哆嗦嗦地砸了電話。
忽覺好笑,這些長輩一個比一個孩子氣。
到底是一家人,該圓還得要圓一下。
“爺爺前幾日子受了風寒,醫生囑咐了靜養。他悶了好一陣子,著實想出來放放風,奈何家人放心不下。”
陸禾禮數週全地回答,“今次前來,特意帶了一份薄禮,聊表心意。爺爺說,知己難逢,改日定上門討酒喝。”
一番客套下來,紀老爺子通體舒暢,嘴角的弧度都加大了幾分。
他哪裡不知道這小子盡是巧語,瞧一眼就看得出是個精明人,知分寸,守禮教。
看著紀得的目光倒是不知收斂,那眼珠子恨不得粘在寶貝孫女身上。
瞧得出陸禾的明目張膽,也自然能分辨出紀得巧笑嫣然下的真切歡喜。
都是藏不住人,且得歷練著呢。
一圈下來,紀年琴換了紀得,陪在父親身邊,應酬自如。
談笑風生間,一些決策,幾樁合作案,就這麼敲定了。
紀家用一場生辰拉開的立威之舉,確實是立竿見影,圓滿收尾。
婉拒了幾個搭訕和邀約,紀得真的是有些累了。
自小嬌貴慣了,高跟鞋站得稍久,勒得腳踝淺淺一圈,不多時便紅了印子。
陳瀾正在她靠牆喘息的時候走過來,牽著她走到側邊隔間的沙發上坐著。
“累了吧。”
他不知從哪裡變出一雙軟絨平底鞋,單膝靠地地解下她的高跟鞋,為他換上。
大約是第一次換,手略微顯得笨拙,幾次不得法。
紀得剛見他跪著便急了,想拉他起來。
奈何腳被他控著,使不上力。
“陳瀾哥,你快起來,我自己換。”
終於是換好了。
陳瀾起身,笑笑地看著她。
此刻少女霞飛雙頰,秀氣的雙眉透著驚擾,看得男人心頭一緊。
“現下舒服點了吧,你累了在這裡休息一下,外頭人多,菸酒味重,別出去了。爺爺那邊我會去說。”
用醫生的口吻囑咐著,少女的臉色這才稍稍鬆弛,看來是不見外了。
陸禾與沈拓父親碰見。
上次的失約,正巧這回遇上了,便寒暄幾句。
“那方古硯是難得的好物,費心了。”沈父說道。
“一份心意,沈叔您別介懷。”陸禾謙遜的說。
“改日來家裡吃飯,沈拓他們哥倆有你一半妥帖,我就安心了。”
“您謬讚了。”陸禾笑著答應。
“也別總顧著工作,早點定下來,帶個兒媳婦回家,也叫你家裡人放心。”
長輩一貫的說辭。
“好的,我努力。”
陸禾低頭笑了笑,腦海裡浮現出一樣嬌美的小臉。
再一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牆邊,方才在視線裡的人兒不知去向。
環顧四周,也未見人影。
心思一沉,有些異樣。
與沈叔叔道了別,他沿著紀得站過的牆邊尋了過來。
不遠處一扇門半掩著,他走過去,接下來看到的一幕,讓他如臨晴天霹靂。
紀得坐在沙發上,面前半跪著一個挺拔的身影。
托起少女盈盈一握的腳腕,為她換鞋。
從男人的角度望去,一幅你儂我儂的浪漫畫面。
而自己彷彿是個第三者,偷窺了沒有他的故事情節。
膽怯來得比什麼都突然。
陸禾後退了一步,直直靠在牆邊,低頭不語。
真正打敗他的。
是那句“陳瀾哥”。
這麼親暱自然的稱謂,第一次從她口中聽見,對另一個男人。
她面色柔情,低眉順眼的模樣落在陸禾眼裡,是重重的一記耳光。
打散了他的三魂七魄,連帶著從前種種的窮追不捨都怯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