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 靈堂與錢家女眷的議論聲也在此時遠去,她眼裡只剩下了這具屍體。
錢家那些女眷看著這鮮亮的小姑娘,竟然趴在棺材前,盯著具屍體看得目不轉睛。哪怕這是她們的親人, 她們看她的目光, 也像是見到了一個怪物,一個鬼。
半晌, 寧桃這才扶著棺材,面色凝重地站起來, 走到了門外。
常清靜問:“可查到了什麼線索。”
“沒有, ”桃桃搖頭,“我找不到蹊蹺的地方。”
“硬要說蹊蹺,那就是這是一刀斃命的, 在脖子前。”
寧桃腦子裡也很亂。她總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哪有這麼巧合的事,他們剛找到這些屍體,一轉頭錢管事就因為這事兒自殺了。便一股腦地把自己想的全都交代了,想讓李寒宵順便幫自己分析分析。
“按理說,自殺者會有些試探傷,但錢姑姑沒有。若說是他殺,錢姑姑身上也沒有抵抗的痕跡。”
“對了。”桃桃突然想到了一茬,猛地敲了一下自己腦門,轉頭去問青蘿,“青蘿姑娘,請問你母親會刀法或者劍法嗎?家裡可有刀劍?”
“刀法,劍法?”青蘿愣愣地,“我娘倒是有修為的,她是法修,卻並不會刀劍,家中也沒有刀劍,不過,你要是指菜刀,倒是有的。”
桃桃、常清靜和謝濺雪三人面色登時一變。
寧桃一個激靈:“錢姑姑脖子上切頸的傷痕是明顯的劍傷。”
“這兇器是錢姑姑平常接觸不到的,那這劍傷究竟是哪兒來的?”
相通這一點,寧桃立刻加快了腳步,“青蘿姑娘,我能去你娘屋裡看看嗎?”
穿越前看的那些刑偵劇告訴寧桃,有時候案發現場能暴露很多資訊。
少女年紀小,此時一看這架勢,也察覺到蹊蹺,雖然悲痛,卻還是點點頭,慌忙帶路,“好、好。”
一路上,寧桃邊走邊分析:“如果是他殺,沒有抵抗傷,說明這兇手的修為一定比錢姑姑要高。”
青蘿和母家家眷不可思議地面面相覷,看著寧桃的眼神又變了,畏懼之中多了幾分詫異,幾分敬佩,幾分複雜。
常清靜看了她一眼。
少女腳步很快,口齒清晰,分析得頭頭是道。如今她全身心都放在了這件案子上,對外界的反應渾然未覺。自然沒有察覺到眾人落在了她身上的目光。
寧桃說得口乾舌燥,感覺嘴皮子都快禿嚕了,喘口氣的功夫這才意識到不對。
怎麼……怎麼沒人說話了?都看著她幹什麼?
呃。
桃桃一瞬茫然又一瞬尷尬:“李同學,謝道友,青蘿,你們看我……看我幹什麼?”
謝濺雪這才好像猛然回神,不由失笑:“只是看桃桃你分析得頭頭是道,十分有條理,一時呆住了。桃子,你這些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一個小丫鬟俏生生地驚歎:“姑娘你懂得真多。”
原來是為了這個,寧桃有些臉紅,小聲地說:“從我們那個世界的書上,話本上看來的。”
常清靜眸光動了動,一時默然。
人有時候總是會因為太過親密,而忽視了身邊的人,而忘記了身邊那個人也很優秀。
寧桃便是如此。
在擺脫了這些束縛她的枷鎖之後,她就像一棵挺拔的小松,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沐浴著陽光,便迅速地成長了起來,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勇敢、正直和強大。
而他們便是她急於擺脫的陳腐的濁息。
寧桃臉紅地胡亂擺擺手:“我這頂多算是我個人建議,不能作為參考的,”末了桃桃還沒忘徵求身邊少年的意見,“李同學,你怎麼看。”
“李寒宵”頓了半晌:“桃桃,我與你看法一致。”
好不容易走到了案發現場,桃桃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如果是他殺,肯定是有處理現場的痕跡的,多年刑偵劇經驗告訴她,絕對不能放過任何一處細節。
比如說血跡是不是到處飛濺的啦,現場有沒有血跡拖拉的痕跡啦,擦拭地面的痕跡啦。
雖說最好不要帶著主觀意願勘探現場,但寧桃心裡莫名認定了這就是他殺。
而且殺人的兇手,十分靈敏狡猾。這個時代不像現代能接觸到如此多海般廣播繁雜的資訊,修真界這一眾修士殺了人鮮少有毀屍滅跡的,而這個兇手竟然有處理和佈置現場的意識,這點十分難能可貴,從這一點上出發,兇手定然是個謹慎的人。
幾個人進了屋,在徵得了青蘿的同意後,將屋裡小心翼翼地都調查了一遍。
突然間,常清靜在櫃子前停住了腳步:“這裡。”
說這話的時候,寧桃還蹲在地上,費力地檢查著地上的痕跡。
少年定定地將手探入櫃子裡,略一摸索,果決地一掰。
聽到動靜,桃桃和謝濺雪都抬起眼,走了過去,不約而同地問:“什麼?”
“咔噠”一聲細微的機關響動。
常清靜垂眸將那東西拿了出來。
寧桃面露驚訝。
竟然是個藍色的布包袱。
“去看看。”李寒宵率先邁開腳步,走到了桌前,將這布包袱攤開了。
包袱一攤開,首先露出的是幾疊換洗的衣物。
桃桃指著衣服:“春夏秋冬,都齊全了。看上去,好像是要去遠行的樣子?”
常清靜繼續低著眼往下翻。
再往下,是一疊厚厚的銀票,還有戶籍與路引。這路引上的日期表明就是在這最近幾天。
寧桃慢慢地收斂了思緒,大腦飛速運轉。
“這是錢管事為自己準備的,能為自己準備這些東西,這就表明,她是想逃跑的。”
一個為了逃跑做了萬全準備的人,為何會自盡,而且切頸的傷痕又是從前接觸不到的東西造成?
但這還不夠,她還需要佐證。
寧桃轉身看向青蘿,在看到這隻包袱後,小姑娘渾身一震,淚水奪眶而出,幾乎快哭暈了過去。
看著青蘿哭的模樣,桃桃心裡有點兒發酸,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像是想要傳遞點兒溫暖和力量。
“青蘿姑娘,請問你母親平日裡是個怎麼樣的人?”
青蘿放聲大哭:“我娘……我娘,她性子好強,我也不信她會自殺的,她……她從前帶著我苦了這麼多年,受了那麼多委屈,都硬生生咬牙扛過去了。”
“她能帶我討飯,帶我睡狗窩,她不認命的。”
“這就夠了。”寧桃錯開視線,不忍心再繼續看下去了,輕輕地說。
謝濺雪:“可是,這樣一來,那遺書又是怎麼回事?”
走出錢管事的住處後,三人站在廊下,謝濺雪有些舉棋不定。
寧桃嘆了口氣:“再查檢視吧,這些線索和這時間都指著錢管事的死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