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稍有不慎就會直接爆艇。剛才那個自稱是你老爸的艇長,他不是說他為了躲避一場隕石雨而潛入2550米的深海了嗎?”
季垚把相片疊好,反覆摩擦著邊緣,視線隨著他的眼梢轉過來,看進朱旻的眼睛裡:“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朱旻聳了聳肩膀,露出理所應當的表情,攤開手對季垚說:“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如果他在捏造事實,我們還的想想他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撒謊。他看起來聰明的很,應該知道撒謊是最愚蠢也是最容易被人拆穿的方式。你呢,三土?我想你現在一定比我更苦惱,畢竟你要考慮到的東西比我們誰都要多。”
“確實,我要想的東西比你們誰都要多。”季垚點點頭,他走到朱旻面前,把手裡疊好的幾張相片遞給他,“就連他說自己是季宋臨這件事,我都得好好考量。對別人的話要保持70%的相信和30%的懷疑,這是我曾教給符衷的道理,也是我本人多年來秉守的規矩。我曾經在這上面吃過虧,至於是什麼虧,你和我一樣清楚。”
朱旻結果照片一張一張翻看,他看得很仔細,一個一個辨認照片上的人臉。他抬眼看看季垚,垂下睫毛後點點頭,狀若無意地說道:“是指你被人陷害然後差點被燒死的事情嗎?我很抱歉。但你說的對,我和你一樣清楚,我也和你一樣對那個陷害你的混蛋深惡痛絕。”
“你對他深惡痛絕大可不必,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季垚微微地笑,把那些扔在牛皮座椅上的相框撿起來,“正是因為我有這麼一件糟糕的往事,所以我現在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包括符衷嗎?”朱旻問,他停下手指,低頭看著某一張照片,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問出了這個問題。問完之後他抿抿嘴唇,用一種猶疑不決的目光看著季垚垂首收拾幾個黑色的塑膠相框。
季垚很清晰地聽見朱旻問出這個問題,他在那一瞬放慢了手上的動作,緊繃的唇線有所輕微的緩和。但他沒有立刻回答朱旻的話,等幾個相框在手裡整齊地歸順了,他的眼神中才浮現出淡淡的像一片黎明前的天空一樣的憂鬱。他低頭看著自己戴著手套的雙手,顫動了一下睫毛,然後抿出一個悲傷的微笑,說:“他跟別人不太一樣。他總是讓我能......充滿希望。”
餐室的燈光灑在季垚肩頭,他的額頭和鬢角都以一種明朗優美的弧度被光暈籠罩其中,包括他的眼鏡,讓他的鼻樑更加挺直而突出。當他沉默不語時,低垂的眉眼容易讓人想起暮秋的花園。
“嗯,那這樣就很好。”朱旻輕聲說,他的情緒在同情和羨慕中反覆不定,“他確實跟大部分都不太一樣,尤其是對你。我們會找到他的,一定。”
朱旻用肯定的語氣表示自己堅定的決心,雖然他對前途並不感到樂觀,但他外露的神氣和表情讓他看起來總是得意洋洋,彷彿他能長命百歲、前程似錦,他的醫學研究生涯前途無量。
季垚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指了指朱旻手中的相片:“我看你在這張相片上停留了很久,你有什麼想法嗎?你還對艇長的話深信不疑嗎?”
“不,三土,這很難說,我不知道自己是該相信還是懷疑。”朱旻反覆掂量,比劃著不明所以的手勢,“但是這張照片上的人,我是知道的。這是2009年海上閱兵時拍攝的照片,我還有幸收到邀請函親臨現場,這真不容易,那年我才23歲,還在讀博士。這群人是潛艇兵,中間這個應該是艇長。如果我沒記錯,他們應該是切爾納伯格號的艇員。”
季垚從朱旻手裡另外抽出一張,點點照片右下角的一個日期,還有一圈發皺的水漬,說:“還有這張,別忘了。潛艇出海前的官兵合照,‘切爾納伯格’號,時間是2009年11月。這圈水漬,明顯是遭受長時間水淹後形成的,畫面模糊不堪,有後期修復的痕跡。修復手段很高明,完美復刻了所有人的臉,但是痕跡還是能看出來的。”
朱旻捏著兩張照片,手指捻動照片一角,半晌之後他把所有照片收攏,放進季垚手心裡:“難以置信。”
他說完後轉身走出餐室,叫人提著透明證物袋進來,季垚把那些收繳來的東西裝進去,看人在封口打上標記。他的右腿又開始痛了,從腳跟一直到胯部,一直處於灼燒般的痛感中。季垚扶住牆壁上的把手和欄杆往外走去,朱旻撐著他另一隻手臂,提醒他注意腳下。
林城站在基地的外部甲板上,冒著風雪看機械師在拆解救生鍾。海風從遠處被淹沒的松林和白樺林上方襲來,他的頭髮在寒風中起落,衣服下襬被風摩擦著簌簌作響,像那被大雪捲起的黑旗一樣搖曳不定。林城把帽子戴上,拉起羊絨圍巾包住凍得發疼的耳朵,抱著電腦大聲朝機械師問話:“蓋板拆下來沒有?把空氣迴圈裝置開啟,電路板後面應該有一個訊號發射裝置。”
冷風灌進嘴裡,凍得他牙齒和喉嚨一陣一陣抽疼,倒是把咳嗽的衝動壓下去了一些。他抬袖擋住風,找了一個背風地坐下,監視電腦上的訊號變化,乾燥的雪珠從他臉上拂過,蓋住他的雙腳。
季垚上去的時候林城正提著電腦走進封鎖門,門內撲面而來的暖氣讓他的呼吸稍微舒緩,鼻尖和下巴都凍**,髮梢結著冰塊,雪沫子塞滿了圍巾的褶皺。他把一個小小的黑盒子放在桌上,抬手取下圍巾抖乾淨雪沫後掛在一邊,肖卓銘把針扎進他的脖子,注射了一管藥劑:“已經給你注射了這麼多抗凍藥,為什麼一點作用都沒有?你現在還是感覺很冷嗎?”
“很冷,肖醫生,冷到骨頭裡去了。”林城在針管拔出來之後說,他按住脖子上的針眼,一邊滿臉通紅地咳嗽,“剛注射抗凍藥之後會好一點,幾小時後就不行了,而且越來越嚴重。”
“幾小時之後就失效了?不可能,藥劑的生效時間長達72小時,基地裡所有執行員都注射過,他們現在都很好。”肖卓銘看了眼針管,然後測試林城的體溫,“輕微發燒,但這也不至於?”
封鎖門從外面打開了,季垚裹著雪花走進來,一陣冷風在門口窺視,吹進來不少涼絲絲的帶水珠的潮氣。他進來之後同樣摘掉了圍巾,免得雪融化之後滲進內襯。他看到肖卓銘和林城站在一塊,摘掉手套後走到林城的桌子旁邊,問:“有什麼問題嗎,肖醫生?林專家你感覺好些了嗎?你一直在咳嗽,臉色也不太正常。醫生,我想看看0779林城的醫療報告。”
“我給他注射了抗凍劑,今天一天到現在為止已經注射了三支了。”肖卓銘走到旁邊的電腦上調取林城的醫療報告檔案,“這不正常,指揮官,一支Ⅰ型藥起碼能讓人72小時內有足夠抵禦零下55度低溫的身體機能,Ⅱ、Ⅲ型藥更甚。我大學的時候去北極考察就是靠著這種藥,才完成了全部的戶外科考。這是0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