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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的空氣有那麼幾秒鐘的停滯。
手臂在空氣中晃了晃,啪一聲掉下來。
熱氣騰騰的血霧燻溼了所有人的眼睛。
趙遠捂著斷臂,動也不動。
他沒發出喊叫,垂著頭,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但是他的眼淚開始洶湧,瘋狂的,披了滿臉。
BEN的身體狀況似乎很差,他無力的說:“先離開這裡,出去之後我再跟你解釋。快點走。”
趙遠卻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一字一句的問:“為、什、麼?”
“喜福,不要鬧,快點走!”
趙遠依舊不動。
韓非眯著眼睛,眼前一片紅色的薄霧,什麼也看不清,少量的血順著小腹流下來,地板被浸溼了一大片。
意識也變得模糊。
這時候,他聽到一個很溫柔的聲音在耳邊說:“別害怕,韓非,我是冬陽,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他閉上眼睛,聽的不太清楚,可是那聲音清晰動聽,無比溫柔。“很疼嗎?忍耐一下,不要怕。你不會有事的。”
冬陽迅速解開他身上的繩索,抱起他走出屋子,在門口對BEN說:“你這麼做,組織怪罪下來,別牽扯我。”
BEN點點頭,打算硬拖著趙遠離開。
可是,趙遠卻推開了他的手,輕聲說:“不需要了。”
就在這時,從趙遠身上傳來“滴滴滴滴”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像催命符。
BEN臉色驟變,“為什麼?為什麼還會有TUP32?你左臂裡的晶片炸彈,我明明已經砍掉了!”
他慢慢的抬起頭,看著BEN,秀氣的嘴角牽出一絲微笑,“我真蠢,BEN,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方法呢?”他喃喃的說,“只要我死了,就不會再寂寞了。死了就什麼都感受不到了,就解脫了。”
“為什麼要這麼痛苦呢?可憐的BEN,別哭。乖孩子。”他輕輕吻著BEN的嘴角,吻去BEN的眼淚,“我只是想要幸福一點,有人陪著我而已,為什麼不……”
BEN已經聽不見。
他看見趙遠的瞳孔漸漸放大,在一片輕聲疑問中——
“轟!” 一聲沉悶的聲響。
血紅血紅的霧氣。
無數碎塊散開。
血肉噴了BEN一臉,一身。
暗黃的牆壁上沾滿了血肉,地板上的血大片大片的流動。
前一秒還說話,動彈,有呼吸的人,就這樣消失不見。
他在BEN的眼前,炸成了碎塊。
冬陽垂下眼睫,輕緩的說:“BEN,走了。”
BEN卻無法動彈。
他緩緩的蹲在地上,將臉埋進雙膝間,肩膀微微顫動。
過了好一會,他又重新站起來,胡亂抹了把臉上的血漬,去廚房找來汽油。
“嘿,別幹傻事。”冬陽想阻止他。
“別擔心,我才不會自殺。只是這裡沒必要再存在了,我也不能讓它留下。”BEN說,將汽油澆滿了整個房間。
冬陽點點頭,地上的屍塊還散發著熱氣。
韓非微磕雙眼,將冬陽的脖子摟的更緊。
BEN將那些屍塊堆到一起,然後與冬陽他們站到門口,他點燃了一支火柴,將它丟進房間裡。
火勢迅速兇猛而起,一瞬間,就吞噬了整個屋子。
“好了,我得回去休息了。你也帶他去醫院吧。”BEN說,幾人轉身離開。
韓非怔怔的看著火海,忽然將臉埋進冬陽的胸膛,不願再睜開來。
火蛇大口大口的吞噬著房子,裡面所有的秘密都將灰飛煙滅。
沒有人會想到,這間屋子裡曾經居住過一個多麼恐懼孤獨的人。
世上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當事人或心如刀割或肉體受苦,至愛親友再同情瞭解,也幫不到事主。
所以,誰也沒資格責怪那個孤單的可憐人。
“沒有人在意他的死活,他真可憐。”
“不不,你看見沒,他最後笑了。”
“這未必不是好結果。”
“你會報警嗎?”
“我對揭路黑暗毫無興趣。”
BEN坐在後車座,他壓低帽簷,笑容一直掛在嘴角邊。
秘密(一)
車子行駛在古老的巷道里,周圍空無一人,茫茫晨霧未散盡,天色一點一點變亮。
冬陽開啟車燈,說:“到了。”
韓非的家,古舊的大門上懸掛著紅燈籠,一條大狗在門前晃過,偶爾吠叫一聲。
韓非開啟車門,下了車。身上還披著冬陽的黑色長外套,小腿裸 路出來,上面是乾涸的血跡。
他看見門上的燈籠,蹙眉:“燈籠是誰掛的?”
“不是你嗎?”冬陽奇怪的問。
“我沒這種喜好。”他走上前,拽下了燈籠,滅掉裡面的火苗,將它們扔到一邊。
那條大狗立刻搖著尾巴跑過去,叼著燈籠跑了。
BEN壓低了帽沿,一言不發地坐在後車座上。
他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香菸,側過臉,拿出打火機點燃。烏黑的髮絲遮擋住的他的臉龐,火光照亮他低垂的眉睫,秀麗的眼角溫婉蔓延。
等到白煙從他口中吞吐出來後,他說:“不去醫院看看嗎?”
冬陽聳聳肩,臉上掛著怪異微笑,“我認為他不需要。”
BEN的目光落在他的小腿上,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裡一開始是有一道很深的刀傷的。而現在那道傷口已經消失了,只有稀疏的血跡沾在上面。
他的臉上閃現出不悅的冷笑。
韓非沒有答話,他開啟門鎖,說:“進來吧。”
屋子裡很暖,紅紅的爐火微燃著,餐桌上鋪著雪白的桌布。
韓非把冬陽的外套脫掉,就在兩人面前裸 路了身子。身體白皙如玉,一道傷疤也沒有。
他一邊朝浴室走去,一邊說:“我先洗個澡,BEN,左邊還有一個浴室,你去換件衣服。衣服在臥室裡,自己拿,如果合適的話。”
BEN望著他,嘴角揚起一抹怪怪的微笑,笑容中有一絲肉 欲與鑑賞的神色。
“你這樣的男人應該被隔離。”他說,“這是對你擁有這樣一具身體的懲罰。”
“我可以將這句話理解為稱讚嗎?”韓非帶上了浴室的門。不一會,裡面就傳來嘩嘩水流聲。
BEN與冬陽相識一笑。
“你覺得這是讚美嗎?”他問。
冬陽攤手,“我認為是。”
“這樣。”BEN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