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還抱著僥倖心理,可如果這張紙就是從葉硯煬手裡的日記印下來的,那麼,她做的一切,老師都看在眼裡,但老師生前什麼都沒說,還一直幫她。
“瓊瓊最近心情不太好,家裡急需錢,現在是實驗關鍵階段,我顧不過來,有些忽略她了,但她說自己已經解決了。我有點奇怪,她從哪裡借的錢,她不說,我也不好多問,她好像戀愛了,我其實不小心撞見過幾次,那人不想跟她公開,這就很有問題,真怕她被人騙。”
康瓊手裡的這段話到此結束,但明明後面還有筆跡,她很想知道,章美心有沒有提到這個人是誰。
那邊,葉硯煬一副反應過來的樣子:“難道,你們收到的東西真和這本日記有關?這裡面可有不少隱秘,我看的時候嚇了一跳。”
此話一出,這一晚上,變臉變得夠累的眾人,再次變了臉色。章有為下意識去看康瓊,賈舟的身體稍稍傾向了章有為,而胡炎則有些猶疑不定。
“這本東西是假的吧。”胡炎眯著眼,視線不離開葉硯煬手裡的日記。
“是真是假,你們應該比我清楚。”葉硯煬拿著本子,書頁在他的指下飛快地翻過,發出一陣輕微的“刷刷”聲,“我都不知道,原來我媽當年承受了那麼多壓力。當年是誰第一個提出這個意見的,你們還記得嗎?”
當年是誰第一個提議的。
葉硯煬丟擲的這個問題,讓當年涉事的五個人都陷入了詭異沉默,這是一個因為一個錯誤的開端,被無數個錯誤去填補,發展到一個無法挽回的結局。他們的注意力都被困在了最後的悲劇,而逐漸忘了悲劇的開始。
可能會有人說,事到如今,追究最初是誰先開始,還有意義嗎?但是,這不是男女分手,理論誰先吵架這麼簡單。
“誰還記得這麼久的事,當時悟北生病,你爸媽急得不行,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就有了這個方案。”章有為皺著眉邊回憶,邊道,“老葉,你說句話,你一直是支援這事。”
章有為把這個燙手山芋拋給葉遂,葉遂當年因為長子的病,要說他差點發瘋都不為過,堅決要求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把兒子救下來。可他在這方面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源,情緒到了頂點,只能給章美心兄妹施壓。
葉遂也沒推脫,直截了當道:“有一天晚上,美心回來跟我商量想要做一個比較冒險的實驗,我覺得只要能救悟北,什麼都可以。”
“也就是說,是美心提議的?”胡炎插了一句,“後來你就來找我了。”
“不是,她那天去見了個人,說是找人請教了一下,以悟北當時的情況,我們與其等著拖著,送到國外,不如自己動手,可能還有一線生機,那人承諾在科研方面可以給我們資源,我們要負責找到合適的實驗人員。”葉遂笑了笑,絲毫沒有淡化他陰鬱的神情,反而更加神鬼莫測,“雖然最後悟北還是沒了,但我還是應該謝謝你,賈教授。從大學起,你就對美心很照顧,那段時間,你能出手相助,我們一家都感激不盡。”
坦白說,光從表面看,賈舟要比葉遂老上許多,葉遂保養得好,就算陰陽怪氣,也是英俊的,賈舟也不知是做研究太費心,還是管兒子太操心,跟葉遂看著不像同齡人。
他進屋後就沒放下過身段,德高望重的氣質也讓他說的話多了幾分可信度:“不用客氣了,美心是我師妹,幫她是應該的。”
“是啊,那時候我因為悟北的事,差點和她鬧離婚,多虧你幫她。”葉遂意味深長地說道。
賈舟面色不改,極為冷靜,義正言辭地說道:“葉遂,你總誤會我和美心的關係,我再說一次,我不過是幫了同門,也是真心想幫悟北治好病。斯人已逝,你口下積德。”
夏葵沒想到今天還能看到這出家庭狗血劇場,只是還沒等她回味過來,章有為那頭出聲道:“老葉,這我要說句公道話,當初美心投了上千萬吧,我還借了她三百萬,老賈那年不是要評副院長嗎,有些專案需要拉一把,有些關係要打點,大家合作都是很正常的來往,無非正好能幫上悟北,不存在什麼私情,你也太小心眼了。”
賈舟一愣,飛快地回頭,章有為不知自己說錯了一般,以為他幫著澄清了事實,還朝賈舟笑笑。
夏葵發現葉硯煬開始拉著椅子坐下了,一副看戲的姿態,他就坐在離她一臂之外,她用餘光就能把他全身看個遍。反之,他也同樣能看到她。
只是,他們都一本正經地目視前方,好像身邊的人毫無吸引力。
賈舟保持著風度解釋道:“老賈,我沒拿過美心的錢,美心跟你借錢做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
“我可以做證,賈老師是真的想要幫我們而已,以他當時的身份地位,何必冒這個險?”
一直把自己透明化的康瓊,終於把頭抬起來了一點點,若不是這一次發聲,其他人都差點忘了這裡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她不幫章有為說話很正常,賈舟是她老師,於情於理她幫著賈舟說話都沒毛病。
章有為不以為然,把手伸進大衣內襯的口袋:“是,如果不是美心的日記,我也以為他是念及情分。這上頭寫得很清楚,何時何地金額,轉賬還是現金,你還威脅她一分都不能少,本來我也不想說出來,你既要名,又要利,還要把自己搞成正人君子,這就沒意思了。”
話音剛落,他的手裡多了一張摺疊好的紙,展開後上面儼然是從本子上印下來的內容,手寫字滿滿一頁。
“不可能有這種東西。” 賈舟剛才還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轉眼就要去搶章有為手裡的東西。
章有為忙把東西收好,避過身,說:“其實這也沒什麼,大家關起門來說,當年的事,都是各取所需罷了。”
賈舟冷笑:“口說無憑,死無對證。老章,你今天怎麼了,一會咬著硯煬,現在又來咬我一口,見風使舵的本事跟你下流的本事一樣厲害。”
章有為斜眼看了看康瓊,又朝這屋子環視一圈,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樣子:“瓊瓊,你也別裝純了,這些年我待你怎麼樣,你自己說,我給你錢,幫你老爸治病,工作上提拔你,哪一樣虧待你了,你有拒絕過嗎,都是你情我願的事。”
康瓊整個人抖了抖,不敢相信章有為竟然明目張膽地把他們的事拿出來說。
康瓊的眼裡瞬間蓄滿了淚水,憋紅了一張臉,細著嗓子反駁道:“我沒有,我沒拿你一分錢。”
“你是把錢還我了,我當時還想你這個小姑娘挺有骨氣。那你家的債怎麼還的?”
康瓊愣了愣。
“是你男朋友幫你還的,這麼驚訝幹什麼,難道你沒有一邊交著男朋友,一邊又跟我不清不楚,你在我身邊搞得那些小動作,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要覺得委屈,第一次就該拒絕。你腳踏兩隻船,反過來還威脅我,讓我指控硯煬,我當時還真是上了你個當。”章有為回過頭,走到葉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