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笑話講,貝曦卻忍不住心事重重。
玩到後半夜,大家都在客廳和客房裡隨便躺躺睡了,貝曦一個人進臥室上了床,輾轉難眠。
到最後終於眼睛熬不住,迷迷糊糊地陷入沉睡。
夢裡,她回到和那個人初見的那天。
彼時她還是個懵懂的高中生,第一次走進那棟高檔寫字樓,在前臺說找自己爸爸,結果被小姐姐問有沒有預約。
她沒有,就進不去。
爸爸不久前剛換了號碼,她還沒記住,就連這個地址都是磕磕碰碰問來的。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沈言勳出現了。
那天他穿著簡單的白衣黑褲,沒有打領帶,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連他最常戴的那塊手錶都沒有。
年輕人的寸頭,乾乾淨淨,給人一種少年陽剛的感覺。
她聽見前臺小姐姐叫了句沈總,那人卻看都沒看,只是淡淡的一個點頭,便往門禁閘機走過去。
貝曦頭腦一熱,拎著書包袋子跟上去,拽住他的襯衫袖子,怯生生地問:“你認識貝思明嗎?”
那人沒有回答,而是低頭看了眼被她攥住的衣袖,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
貝曦嚇得渾身一抖,手指顫巍巍地鬆開。
正打算道歉的時候,她聽見男人低沉淡漠的嗓音:“跟我來。”
然而走進電梯的那一刻,畫面就變了。
二十五歲的沈言勳變成了二十九歲的沈言勳。
他沒有穿襯衫西服,也沒有打領帶,手腕上依舊空蕩蕩,面容憔悴,看上去狼狽又可憐。
貝曦從沒見過他這副樣子,就像是一個噩夢。
她從夢裡驚醒了過來。
第41章
貝曦起床去倒水喝的時候, 大家已經都離開了。
沙發上的抱枕東倒西歪,她整理了一下, 躺在沙發上繼續閉目養神,心底默默罵著陰魂不散的沈言勳。
都離婚這麼久了,還是沒法從她的世界裡消失得乾乾淨淨,時不時鬧出點小風小波,真是討厭。
中午她不想做飯,點了個外賣。因為過兩天有通告,點的是減脂餐, 一個蔬菜三明治, 不到半小時就送到了。
小哥在外面敲門,她走到玄關處喊了一聲:“放門口吧,謝謝。”
外賣小哥沒說話, 過了十幾秒, 貝曦從貓眼看了看,沒人,才開門出去拿吃的。
結果一隻腳剛踏出去, 轉頭就被貼在牆上的一抹黑影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
待看清楚那張熟悉的側臉,才輕撫著胸口低喝:“你幹什麼?大白天裝鬼啊?”
沈言勳回頭望著她,唇角輕輕地勾起來,手指間也勾著她的外賣袋子,“你的午餐。”
“謝謝。”貝曦接過午餐, 旋身關上了門。
沈言勳剛想跟進去,猝不及防被甩了一臉空氣。
貝曦吃完午餐又回到臥室,把昨天夜裡缺的覺都補了回來。
直到外面太陽快落山了,被一通電話吵醒。
“餵你好, 順豐快遞,你買的梳妝檯到了,在哪棟啊?我給你送上來。”
貝曦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哪棟……我想想,8棟……170……170幾來著……”
“八棟十七樓是吧?”
“唔。”
“你稍等,我給你送上來。”
貝曦放下手機,又趴在枕頭上睡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
她緩緩坐起來,放任自己愣了一會兒,腦子突然一個激靈,想起自己快遞還沒拿,連忙起床披了件衣服去開門。
門外果然杵著個大紙箱子,和一個人。
“……你怎麼還沒走?”貝曦沒好氣地問。
“我走了,你的快遞怎麼辦?”沈言勳笑了笑,抬手指向那個半人高的大箱子。
“謝了。”貝曦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拽住箱子外面的打包帶,拉了一下,沒動,“……”
沈言勳靠在另一邊牆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努力把箱子往屋裡挪,臉都憋紅了,才剛剛推到門檻外,輕笑了一聲:“要幫忙嗎?”
貝曦覺得自己整個人可能都還沒那箱子重,此刻已經筋疲力竭,恨不得直接癱在地上,聞言重重地舒了一口氣,站到旁邊,鼓著腮幫子望著他。
沈言勳把手機裝進兜裡,輕輕鬆鬆地把箱子搬進了門。
“買的什麼?”
“梳妝檯。”
“那不是還得安裝?”他勾了勾唇,“你會嗎?”
貝曦白他一眼,“明天有師傅來裝。”
“哦。”他反手關上了門。
貝曦看著他無比自然地走進客廳,就像在自己家一樣,無語地扯了扯唇,“喝點什麼?”
沈言勳:“有沒有果汁?”
貝曦涼颼颼道:“你的話,只有水。”
“那別人呢?”沈言勳走到她身後,看著她新買的一套玻璃杯,錘目紋,金邊,很好看。
貝曦遞給他一杯水,目光平靜地望著他,“我只給朋友榨果汁,您請將就一下吧。”
說著往沙發邊走去。
沈言勳靠在料理臺邊,遙遙看著她坐下,“我現在連朋友都不算了?”
“我上次說得不夠明白嗎?”貝曦給剛洗的手抹上護手霜,“我們現在的關係,應該叫陌生人。謝謝你幫我搬箱子,如果你要酬勞我可以付給你。”
“嗯。”沈言勳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是得付酬勞。”
貝曦剛喝進去的水差點噴出來,一臉驚恐地望著他:“你認真的?”
“我沒開玩笑。”沈言勳攤開手,“不多,一百塊就行。”
“……”貝曦懶得搭理他發神經。
“我可是從早上守到了現在。”沈言勳抬頭望著天花板,嘆道,“幫你拿外賣,幫你守箱子……一百塊,不算多吧?要按我以前的時薪……”
“你等等。”貝曦突然想起來點事情,“你真的把沈氏拱手讓人了?”
沈言勳低下頭,扯了扯唇,“在他們看來不過是物歸原主。”
貝曦想起爸爸那些年沒日沒夜地加班,週週出差頓頓喝大酒,她知道沈言勳也是一樣,跟她結婚後那段時間,她看得清清楚楚。
沈氏這些年表面上摧枯拉朽似的壯大,背後有多艱辛她都知道。
“還有就是。”沈言勳頓了頓,望著她,有點小心的試探,“我現在沒地方可去了。”
“……”
“你知道,我只是沈家的養子,雖然父母疼我,入了族譜,但自從母親和爺爺去世,父親生病臥床不起,那些人都巴不得把我趕出去,把位子還給他們沈家人。”沈言勳嘆了一聲,“現在他們如願了。”
“你既然入了族譜,那就是列祖列宗承認的。”貝曦捧起杯子放在唇邊,熱氣蒸騰得眼前有點模糊。
沈言勳走到沙發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