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也是這般。”
“可是對柳紅,真的不行,她是唯一懂我的人,知道我想什麼,要什麼,愛什麼,恨什麼,如果可以,我願意拿自己性命換她,司徒陌,你不能奪去她,你若是真這般做了,那麼我與你之間,就算徹底完了,哪怕今生今世你再不讓我見新唐,我也定不會原諒你。”
司徒陌本與我身體相貼,我這番話說完,能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他側頭瞧我,眼裡濃重的失望怎麼都藏不住,一點一滴傾斜而下,砸得我劈頭蓋臉。
他問我,“我與新唐兩人加起來,也抵不過一個柳紅嗎?”
我咬牙道:“是。”
司徒陌勉力一笑,我看著心驚,又聽他說道:“柳紅是被我罰了,那日你不見了,我不知你出了何事,急怒攻心,便拿柳紅開了祭,柳紅與你情深義重,板子打得皮開肉綻,也不曾將你招出來,是奶孃怕出人命,道出了事實,說你攜了行禮,與另一名女子一同去了浙江錢塘府。”
“婉兒,你可知,奶孃說你們取得是官道,我在官道上……”
我神思早已飄遠,不知司徒陌要扯些什麼別的出來,我一門心思只在柳紅身上,便生生打斷他,“那後來呢,奶孃招了之後,你如何發落得她二人?”
司徒陌臉色鐵青,我只作不見,瞧他不想答話,我氣性又起,梗著脖子,落下淚來。
“司徒陌,你總是這樣,你想要得想說得,便要得,說得,至於其它,不管我是否已氣得吐血,你也可以置之不理。”
司徒陌冷笑,這是自重逢以來,我第一次見他笑不達眼底,寒意驟起,又聽他說道:“是你被氣得吐血,還是我?”
說完朝另一邊扭了脖子,夜晚的涼風在屋簷下游走,木頭格子紙糊的窗戶,風從縫隙中鑽進來,將蠟燭火苗吹得左右搖擺。
窗前有影子隨著蠟燭搖晃,是我與司徒陌的倒影,朦朦朧朧,明明坐得如此親近,卻又似乎離得很遠,遠得如同中間隔了川江大河,他在這頭,我在那頭。
我們的說話聲,被風吹散,隻言片語,被送到對方跟前,卻已拼湊不出完整的事實,只在碎末中靠著彼此的猜測和想象,將誤會越陷越深,終有一日,就像我曾經看過的那些悲劇話本子般,再無回頭可能,再無重來可能,彼此只在擦肩的時候對視,在對方眼裡尋一尋深情無兩,卻終歸在途中錯過,終至漸行漸遠,漸情逝。
都說男女乃是上天安排契合的物種,男是鋼鐵女是繞指柔,男人冷漠嘴硬,女子便撒嬌愛作,可是這一切,不過是建立在一樣的想法和認同上,我與司徒陌,是真正的無法共融,即便我們之間有愛,卻也絕難彌補我們一個身為古人,一個身為現代人的價值差異。
如果我從來便是古代女子,我便能安心待在他後宅,等他繁忙公務及亂花從中,偶爾想起我,便來瞧瞧我,我急急忙忙,端好儀態,千嬌百媚,許他一個春宵苦短,許他一個溫柔伴侶,他便許我一個現世安穩。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我眼角濡溼,又掉下眼淚,我輕輕抓住司徒陌的衣袖,晃一晃,問他,“你告訴我柳紅的去處,不論生死,我便也答應你一樁事情,好麼?”
司徒陌身子微微動了動,一雙眼睛沉沉瞧過來,“婉兒,我不想你是被迫著答應,所以我不說,任著你住在外面,想著哪天你自己願意了,隨我回來,千般萬般,不過是想要一個你情我願罷了。”
說完又嘆氣,將我抱起,放在他腿上坐著,一隻手從我臂彎下穿過,倒扣著與我十指相扣,吻一吻我發頂,終是軟了語氣,“奶孃放出府去自謀生路了,她自己有家人兒女,不愁出路,至於你心心念唸的柳紅,我命人嫁去了西郊一戶農戶。”
我眼眶含淚,哭得停不下來,抽抽噎噎,語不成聲,“那農戶人品如何,家中可有正妻,你可有找人查過?你這般武斷,隨意處置家奴,你簡直…你簡直……”
司徒陌將我摟在懷裡,雙唇貼在我額頭,嘆氣道:“我找人查過得,是戶好人家,嫁過去也是做正妻,你若是不放心,我再派人過去警告一聲那農戶,終身不許他納妾,可好?”
我點頭,悶著鼻子靠在他懷裡,“如此也好,你明日便派人過去。”
司徒陌啞然失笑,無奈道:“婉兒,你也像對柳紅這般對我上心,該有多好?”
我搖頭道:“你人貴如斯,自然有大把好人家的閨女上趕著對你好,便是這錢塘府裡,你可知有多少名門閨秀對你朝思暮想,只怕這些日子,媒婆已把你府上的門檻踏破了吧?”
司徒陌道:“我的心思,難不成你還不明白嗎?”
我伸手摸他臉頰,被他按住,掙脫不得,我便由著他去,他輕輕啄我掌心,一下,又一下,如清風拂過,我靠得更近些,與他相擁而坐,髮絲糾纏在一塊兒,衣裙糾纏在一塊兒,兩顆心也糾纏在一塊兒。
司徒陌又說:“婉兒,我發覺你不見得那日,我悔了許久,前一日我與你鬧彆扭,宿在了書房裡,後來我總會在無人時懊悔,如果那天我不逞一時意氣,像往常般半夜去瞧你,早些發現你不見了,說不定我們便不用分開這兩年。”
“婉兒,這兩年你是怎麼過來得?可有想念我?”
我搖頭,眼眶含淚,我從不知自己,原來這般愛哭,我將眼淚抹在他胸前衣襟,然後告訴他,“沒有。”
司徒陌牽了牽嘴角,要笑不笑,最終只餘下無奈,“你這般絕情,可我卻還是想你,日日想你,夜夜想你,盼著你能入得夢來,卻只得失望,婉兒,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從前我不肯應允,仗著自己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地,後來失去了你,我才知道,與你相比,那些渺如塵埃。”
“這兩年,我只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早些看破想通,這樣我們便不用生生夫妻分離,骨肉相隔,婉兒,新唐想你,我也想你。”
他又說:“你搬回來住可好?前半輩子沒法重來,可我答應你,從今往後,我後院府宅中,只你一人,旁的女子,我連一眼都不去多瞧,你我白頭偕老,夫妻同心。”
燭心駁灼,微微晃動的火苗裡,我瞧見一雙赤忱雙眼,我哭花了雙眼,我哭道:“對不住你,司徒陌,真的對不住,你換個人吧,換個好姑娘,能受得起你這番心思的姑娘,放過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出自宋朝詩人李之儀的《卜算子》。
☆、第 87 章
到底是“夫為綱常”的明代, 司徒陌又是那樣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在國在家,他都身居高位, 只是我後來才聽說,他那段時候仕途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