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說外頭人都傳她們母女倆被趕出來,讓她抬不起頭,便時刻磨著古夫人帶她回家,古夫人的耳邊難得這樣清靜。
“小姐呢?”
“小姐……出去了。”
丫環答得有幾分支吾,怎麼能瞞得古夫人的眼睛?古夫人將手裡的茶盞往桌上一擱,“說。”
片刻後,一向雍容高雅的古夫人衝出了房門。
*
一輛馬車疾馳過鬧市,在枇杷庵後門處停下。
後門處還停著兩輛馬車。
一輛是正是她平日裡常用的那輛,另一輛玄底金蓋,欄杆與車壁一色塗成深青色,飾以金質方絡,上面刻著一朵盛開的杜若。
杜若,又名姜花,正是姜家的徽記。
能把這徽記用在馬車上的,只有姜家的掌權人。
——姜知澤!
溫摩為了從溫如手裡保住自己的嗣女之位,竟然真的把姜知澤約來了!
太陽在頭頂明晃晃,古夫人卻險些暈過去。
她雙腿發顫地下了馬車,顧不得儀態,深一腳淺一腳便朝庵內跑去。
枇杷庵不大,尼眾也不多,這是溫家的產業,古夫人身為主母,每次來,主持都是帶著尼眾親自到門口迎接,但今天庵內靜得出奇,她一路進來,一個人也沒有看見。
只有一個原因——她們全被溫如打發出去了!
古夫人簡直想把溫如那顆空空如也的腦袋摘下來當球踢!
可有什麼法子?溫如縱然再草包,也是她唯一的孩子。
枇杷庵的庵堂是一幢兩層的小樓,一層供著菩薩,二層放著一座大銅鐘,據說還是大央開國之際所留下來的,在京中甚為著名。
古夫人一把推開庵堂的門。
門內的人十分高挑,外袍窄袖修身,益發顯得人身段修長,她本來正負手仰望著菩薩,聽到聲音,回過頭來,朝古夫人微微一笑:“夫人,您來了。”
“溫摩!”古夫人咬牙,“阿如呢?!”
“阿如此刻自然是已經得償所願,躺在姜大公子的懷中。”溫摩含笑,“放心,這事沒有旁人知道,等到生米煮成熟飯,姜大公子自會迎娶阿如。古家的親外孫嫁給了姜家大公子,姜家一定會不遺餘力幫古家度過這次難關。您看,於公於私,我都算幫了您一個大忙。”
“住口!”古夫人睚眥欲裂,“他們在哪兒?!”
“自然是在後院。”溫摩道,“這種事情,總不好當著菩薩的面吧?”
古夫人翻身就要走,兩扇門卻“砰”地一聲,從外面關上了。
“開門!”古夫人大怒,“給我把門開啟!我是勇武府夫人,你們誰敢把我關在這裡?!”
外面毫無動靜。
古夫人霍地轉身,怒視溫摩:“讓你的人把門開啟!”
“不行喲。”溫摩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阿如妹妹會怪我壞她好事的。您也知道,上次我不小心壞過一次,結果差點兒就被全京城的貴婦貴女當場捉姦,嘖嘖,現在想想還有點害怕呢。”
“阿摩!”古夫人臉上的怒氣變成了一種哀悽,她抓住溫摩的手,臉色煞白,雙唇發抖,“算我求求你,你快把門開啟,侯府嗣女的位置阿如不會再跟你搶了,我也不再跟侯爺賭氣了,你是嗣女,永遠都是!”
“當真?”溫摩露出欣喜的神色,“夫人你可得說話算話!”
“絕無虛言!”古夫人急道,“只要你現在開門,我馬上就帶阿如回家!”
溫摩點點頭,頓了頓,又搖搖頭:“不行,我說好了在這裡替阿如把風的,不能放任何人過去。”
“溫摩!”古夫人幾乎要發出一聲尖叫,“你給我把門開啟,不然阿如就要給你害死了!”
溫摩凝視著古夫人,眼中不帶一絲溫度,口裡訝然道:“我這是成全妹妹的一片痴心,助她登上姜家的家主夫人之位,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怎麼能說是害她呢?”
“姜知澤……姜知澤……”古夫人將這個名字說了兩遍,底下的話還是沒說出來,一咬牙,厲聲道,“總之你再不把你開啟,阿如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全算在你頭上!”
她說完,抓住門栓用力往裡拉,可外面的人力氣顯然大得多,她的努力直如螞蟻撼樹,分文不動。
可她瘋了一般,像是意識不到這個事實,用盡全身全所有的力氣,拼命想拉開阻擋在她與女兒之間的這扇門。
“姜知澤是個凌虐成性的惡魔,對麼?”
溫摩的聲音在後面響起,涼涼的,不帶一絲溫度,每個字都像冰稜子一樣扎進古夫人的耳朵裡。
古夫人渾身僵住。
“外面都說他深情感人,但其實他的兩任妻子都是橫死,誰嫁給他都沒有好下場,溫如也不例外,對吧?”
古夫人慢慢回身。
溫摩盯著她,一字一字,慢慢道,“你早知道這個秘密,所以在古家打算讓阿如跟姜知澤聯姻的時候,趕緊把我從南疆接了過來,當她的替死鬼,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跟拖延症戰鬥的第一天!今天是二合一的肥章哦!
☆、八十七
古夫人的瞳孔放大, 表情像是見了鬼:“你、你都知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然後她猛然變得狂怒,聲音尖利得彷彿能刺穿人的耳朵:“你知道……你知道還故意把我的阿如送到他的面前,你怎麼能如此惡毒?!”
她胸中恨極, 撲上去就要給溫摩一記耳光, 手揮到半空,溫摩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冷冷道:“這句話我悉數奉還, 夫人。我做錯什麼了?我只不過是有樣學樣, 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她而已。”
“你瘋了!你並沒有怎麼樣, 你最終嫁的是姜知津!”
古夫人狠狠掙了掙,卻發現掙不脫,溫摩的手像鐵鉗一樣箍著她的手腕, 她動彈不得,也越發憤恨, 尖聲道,“是了, 是了, 難怪那一晚你沒在姜知澤的房中, 我還以為是傅嬤嬤辦事出了差子, 將你送錯了地方, 原來是你早就知道了, 所以即便是被下了藥,你還是離開了那間屋子!”
她臉上平時優雅溫嫁, 最大的表情也不過是彎唇微笑,此時卻是面目猙獰,彷彿恨不能撲上來咬自己一口肉。
溫摩盯著她。
就是這個人。
上一世, 她在姜家所受的一切痛苦和折磨,都是因為這個人。
偏偏這個人平日裡還做出一副溫柔憐惜的樣子,好像比誰都關心她,就在當初在古王府赴宴那一日,她也是一視同仁,嫡女庶女一樣看待,贏得人無數人的稱讚,然後,給她下藥,把她送到房中,像一塊餵給猛獸的肉,等待姜知澤的到來。
然後開啟她無盡的苦楚和黑暗,直到死亡讓她解脫。
就是這個人!
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