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上, 之後一個人回到了花園的院裡。
月光如水照耀庭中繁花, 凌安之形影相弔,安西月, 洛陽月, 太原月,天南月, 月月相似;心中人,夢中人,身邊人,輔佐人, 人人不同。
他舉著酒壺向空中和銀盤對飲,笑道:“來,舉杯邀明月, 對應成四人。”
可能是喝了酒,往事千轉百回的湧上心頭,世人皆說凌帥喝酒是無底洞,可他的酒量自己還是知道的,剛才的情況下,再加這樣兩壺,就夠醉倒了。
可多年帶兵,主帥一個疏忽,手下可能是數條兄弟的性命,他從來不敢醉,可是真想任性的一醉方休啊。
他暗暗決定只喝一壺,不多喝了,覺得自己情緒有點低落,右手拎著酒壺灌酒,左手捏著墜子自言自語的給自己打氣:“兩腳踢開塵世界,一肩擔盡古今愁。”
許康軼身體原因,喝的相對較少,四更過半覺得酒氣上頭,有些燥熱,摸索著從屋裡走了出來,到月下涼快一下。
卻看到凌安之穿著一身皺巴巴全是酒漬被扯的亂七八糟的衣服,正坐在花園中一塊石頭上拿著酒壺舉頭望月,好像還在喃喃自語什麼。
許康軼眯著眼睛仔細看他,兩眼中好似有光透出來,哪裡有太多醉意,直接靠著他身邊在石頭旁坐下,平靜問道:“你還沒醉?剛才是借酒演戲?”
凌安之右手捏著酒壺,左手捏著小墜子,確實喝醉了太奢侈:“也不是演戲,終歸是要給裴星元一個交代。”
許康軼看凌安之神情有些落寞,好像整個人隱在重重迷霧中:“你想什麼呢?”
凌安之好像又在夜空中看到那人溫柔的棕色眼眸,一壺酒對嘴灌下去:“想一個男人。”
他感覺到許康軼靠在他身上,像是沒骨頭似的寂寥,回問道:“你想什麼呢?”
許康軼輕輕伸手揉了揉鳳眼向北疆極目遠眺,像過去那些年一樣,好像那個人也還在:“也是一個男人。”
許康軼想了一下,輕聲問他:“你打算為那個男人做點什麼?”
凌安之對著夜空笑了,接著酒意說道:“酒不能澆愁,血才能。”
——他要給帶血的權力挫骨揚灰,把所有參與過的人千刀萬剮,把心口這股子惡氣吐出去,給如月之恆、如日之升的那個人一個交代。
許康軼點頭,摸過酒壺也跟了灌了一口:“對我而言,求生的力量最大,其次是仇恨,凌大帥,血才能。”
兩個人可能心中俱有所思,沉默著坐在一起開始望天。
花折也是海量,今晚稍微有點多,不過這一會已經醒的差不多了,他起來之後發現許康軼不在,知道他可能是進了院子了,擔心他晚上看不清再出現意外,直接爬起來找他了半晌,發現他果然和凌安之傻坐在院子裡。
凌安之聽到了動靜,知道是花折出來了,嘲笑道:“花公子,看的很嚴嘛。他和我呆一會,你也不放心了?”
花折聽到他的調侃,反唇相譏:“我擔心康軼對院裡環境不熟悉,萬一出現什麼情況。凌大帥怎麼還酸溜溜的,怎麼,看到自己的情敵優秀,心中有壓力了?”
以前花折說話溫和有度,總是在凌安之這裡吃虧,現在已經學了有點毒舌了。
不過和嘴損專會笑話別人的凌安之比起來,還差了一點火候:“好說,裴星元再優秀,我情敵也才他一個;不像你花公子,情敵是全天下三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女人,貌似無數個。”
花折不以為意,露齒而笑:“全天下女人也不到我眼前來礙眼。”
許康軼聽他們鬥嘴,也憋不住笑:“凌兄,我有那麼飢不擇食嗎?四十歲的好歹還是大人,三歲的怎麼下手?”
凌安之看他們的樣子,估計是也想在花園裡走走,他站起身來:“我進去看看餘情。”
他剛才出來的時候,餘情找了一個桌子和榻子間的空隙,藏在裡邊趴在榻子上睡著了。
冷風一吹,花折酒全醒了,他看許康軼拿下了水晶鏡,好像能看清什麼似的四處張望,覺得非常可人,笑問道:“康軼,你這是四處望什麼呢?”
許康軼沒有回答,依舊失神的望向北方。
花折看他這個樣子,知道他又在思念長兄如父的澤親王,收起笑容伸手攬過許康軼:“康軼,那位在天上,保佑著你呢。”
要做的大事太多,把時間放在愁情別緒上是奢侈,唯有事成,活的更好,才對得起逝去的故人。
許康軼好像從過去的記憶中脫離出來,腰梁挺直了些:“銘卓,我想了一下,陳恆月和楚玉豐如此不和,在一起也終究是無用,彼此牽制反倒是內耗,現在裴星元也回來了,他性格好些,讓他去協領北疆軍,如何?”
花折攬著他的肩膀:“康軼,你夜晚視力不佳看不到,今天到了凌帥跪謝裴星元之後,陳恆月和楚玉豐兩個人對視了好幾次,有所交流,可能是心中有感。”
許康軼確實沒看到,平時很多小事是靠身邊心腹提點:“哦?有什麼感?”
花折手無意識的在許康軼的胳膊上摩挲,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和你我一樣之感,只要能維持平衡,一切都好說。”
陳恆月確實有感,凌安之三軍主帥,絕對的優勢地位,裴星元還是識時務的,尚且如此放低姿態照顧裴將軍的面子。他和楚玉豐頂多算是平起平坐,卻只想著立威,北疆軍是田長峰和楚玉豐的天下,怎麼可能服他?只想著手腕,卻不想著對待朋友要以德服人。
楚玉豐也有感,拿心愛的女人出來說事,除非是不在意才能作出高姿態,可有目共睹,凌安之對餘情愛重的很。被賀彥洲當面質問到殺機已顯,卻收斂住了。
對這麼一個剛來投誠的小將卻能敬酒和有問必答,不是以大局為重是什麼?如果澤親王尚在,也一定會讓他能忍則忍,顧全大局,全力輔佐翼王。
而且識時務者為俊傑,已經出了潼關,許康軼的勢頭越來越強,頭上的王氣都要噴出來了,難道還真能不讓翼親王完全領導北疆軍不成?小心當權者回頭和他秋後算賬。
所以次日天亮,月亮將軍和刺頭楚玉豐不知道何時湊合到了花園裡一起散步,彼此哎哎唧唧的不知所謂的聊了半天,最後不知不覺走到了翼王的門前——許康軼素來吃藥,花折更是嬌貴的很,半夜起來之後還是回到了宅子裡臥房休息,才起來時間不長。
許康軼自小就帶著隨身大夫,所以大家看到他們兩個住的近些也不奇怪。陳恆月和楚玉豐在許康軼面前也是東扯西扯的聊了半天,最後終於說到了北疆軍的建制上,把田長峰、楚玉豐與陳氏兄弟的配合方式說了個大概——聽起來是各退了一步,海闊天空了。
花折送走了以前總斗的像是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