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頭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拘謹得很,沈行也沒再逗小姑娘,找了個藉口放了人姑娘。
書房裡老爺子精神矍鑠地坐在太師椅,即便八十歲了身形依舊挺拔,背挺得筆直,渾身充斥著軍人的氣質。
沈行這會兒也收了吊兒郎當,神色嚴肅地站在書房,腦袋半低恭恭敬敬地聽著老爺子的教誨。
“聽你週二叔說,你最近遇到的事不少?”
沈行眸色一暗,嘴角半勾,“倒不是什麼大事,不勞您擔心。”
老爺子雙手撐在扶手,頭髮全白,穿了件薄毛衣,外面搭了一件軍綠色外套,因著生病的緣故身上帶了些病氣。
可那幾十年磨鍊出來的強勢依舊不減分毫,只一個眼神便讓人不自覺地屈服。
“這條路如今不好走,要老子再年輕二十歲哪有那群小子的事。這幾年那些混賬東西淨做些偷懶的事。這麼下去遲早得把我們這一輩積累下來的敗光。”
“那些兔崽子都不敢到老子面前晃了。要哪天過來,我非得拿板子抽死這群混賬。”
老爺子情緒一激動胸口的氣就不太順暢,拿著帕子一個勁地咳嗽,連呼吸都粗/重很多。
沈行蹙了蹙眉,抬腿靠近老爺子,一邊給老爺子順氣一邊開口:“您這脾氣可一點沒改,您要想多活幾年可別經常生氣。”
“退了這麼多年您倒是還有心管。”
等老爺子緩過來了沈行才鬆了手。
老爺子也知道他已經無力管那些事,沉重地閉了閉眼,感慨:“這要是我們那時候誰敢這麼跟我鬧?我不賞他一槍子不姓沈。”
“許家那混賬這幾年做事越來越不懂分寸,沈家如今的處境也是寸步難行。你趁早做打算,跟許家儘量分開。”
沈行還是頭一回見老爺子這般無奈,要以前老爺子可管不了這麼多,要不聽他的直接上腳踹了。
這幾年倒是軟了不少。
沈行也明白原因是什麼。
想到這沈行眉頭擰得更緊,“萬事有我,您就別擔心了,好好養養身子。平時出去打打麻將遛遛狗得了。”
沈老爺子沒吭聲,緩了一陣兒才嘆息,“我這身老骨頭是做不了什麼了。”
“聞兒,你身上可不止沈家,還有其餘幾家,大家可都指著你。你也明白很多事身不由己,我年紀大了也幫不了你什麼,這未來就看你了。”
這話有多沉重兩人都清楚。
壓在他肩膀上的東西有多重,沈行也明白。
“不會讓您失望。”
“這聊完了下樓吃飯嘞,不然徐教授又得嘮叨了。”
祖孫倆這才動身,一路上沈行輕扶著老爺子下樓,走了一半老爺子推開沈行的手,罵罵咧咧:“老爺子我還沒老到讓人扶的地步。”
沈行沒再扶,只跟在背後等著老爺子一步一步下樓。
飯桌上一片沉默,沈家規矩嚴,食不言寢不語,碗筷不能發出聲響。
一頓飯下來硬是聽不到半點動靜。
直到吃完放了碗筷沈老爺子才出聲交代:“聞兒,吃完了送笙笙回去,我跟你週二叔還有事要談。”
沈行抬了抬眼皮,掃了眼旁邊一直垂著腦袋捧著碗的小姑娘,慢悠悠地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沈行親自開車,周笙坐在副駕駛滿臉緊張,手指抓著安全帶不放。
外面還在下雪,雪花落在車燈前染了一層暖黃。
車裡一片安靜,誰也沒開口說話。
直到到了目的地沈行才吊兒郎當地說了聲:“周妹妹,到了。”
周笙噌的一下紅了臉,連開了三次門才打開,離開前周笙小腦袋湊在車視窗,小聲問了句:“沈聞兒哥,可以加個微信嗎?”
小姑娘問得小心翼翼的,小臉上還掛著糾結,風雪大,沒多久她肩膀上就覆了一層薄雪。
額頭的頭髮絲也溼了。
沈行眼瞼微垂,從兜裡掏出手機開啟微信二維碼示意周笙掃一下。
滴的一聲傳來,沈行瞥了眼上面的新加的聯絡人。
小姑娘頭像是隻小白兔,跟她人一樣,單純得可憐。
加完人,沈行目送著小姑娘進了屋才重新啟動車子離開。
回到釣魚臺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沈行開了門,屋裡一片漆黑,安靜得可怕。
啪的一下開了燈,屋裡瞬間亮堂起來,各個角落被光亮擠滿。
掃了一圈都沒見到姜玫的身影,沈行皺了皺眉,換了拖鞋上樓。
找了半天,終於在陽臺沙發上找到了人兒,沈行暗自鬆了口氣。
“怎麼睡這兒了?”
姜玫被沈行叫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正想搭話就聞到了沈行身上的香水味。
撲鼻的柑橘味跟他身上的薄荷味混合,聞著有些頭暈。
姜玫只聞一下就知道那柑橘味的主人是個小姑娘。
“發什麼愣?”
沈行見姜玫沒吭聲,伸手摸了摸姜玫的耳朵,彎著腰湊姜玫跟前問了聲。
兩個人隔得很近,那股香水味更濃了。
姜玫默不作聲地撿起掉在地上的劇本,沒穿鞋,白皙細嫩的腳指頭露了出來。
姜玫的腳很小,36碼,沈行一隻手就可以握住。
“吃了?”
沈行湊近,親了一下姜玫的額頭,順手摟住姜玫的腰將人從沙發帶了起來。
姜玫垂眸落在沈行領口的第二顆水晶紐扣,水晶紐扣在白熾燈下折射出冷光。
寂寂無聲的夜裡,姜玫任由沈行橫抱著她往臥室走。
躺在他懷裡很有安全感,姜玫從來沒有否認這一點。
她一直都承認,是她高攀了沈行,不是沈行對不起她。
當初在青市是沈行救了她。
姜玫讀的大專,學校混亂不堪,裡面大多都是混的富二代、暴發戶,家裡砸錢混個學歷,等出來基本都回家繼承家業。
她在學校極具爭議,貼吧論壇到處都是她的身影,罵與誇各佔一半。
姜玫看過一兩個帖子,有罵她賤的,有罵她勾引人男朋友的,也有誇她漂亮的。
總之,她這人在那群人眼裡就是個長得漂亮的花瓶,誰給的錢多誰就可以上。
姜玫沒理。
直到那天下午被輔導老師帶進辦公室見了那人惡臭的嘴臉姜玫才動手砸了對方腦袋。
那一天,她滿身是血地走出了辦公室。
沒死。
不過執意要告她,跟他老婆說她勾引他。
姜玫也沒反駁,任由他老婆撕扯頭髮。
最後是怎麼解決的?
沈行。
嗯,是他。
他一腳踹開趴在她身上的胖女人,拉著她上了保時捷,最後的結果是那老師和他老婆跪在她面前道歉。
事件影響惡劣,姜玫和那老師都被開除。
一個惡名遠揚的輟學生哪個正經的工作會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