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打打鬧鬧的年輕戰士們,背後還有這許多事的。
赫辛微微眯了眯眼睛。
就在這時,牆上的鐘表跳轉到22:30,明天7:00出發,那麼現在就是睡覺的時間了。
赫辛可以不需要睡眠,但夢神一定需要夢境。上一次夢境以後,原本灰白的角色卡卡面已經能夠稍微辨認出一點色彩了,等到角色卡徹底變成彩色,應該就是他徹底覺醒的時候。在那之前,夢境會讓他不斷熟悉並掌控自己的力量。
這幾天赫辛每晚都會做夢,外溢的力量常常會讓周圍的人在不知不覺中,一起被拖進他的夢境。
昨天他的夢境是在一個全由巧克力做成的屋子裡,吃著吃不完的甜點。前天是在一片汪洋大海上捲入了一群海盜的戰鬥,大前天是扮演一個俠客,去星際監獄裡救被誣陷入獄的好人。彷彿經歷了一場場奇妙又扯淡的冒險,裡面有鋪天蓋地的炮火和掀起巨浪的怪物,每次的劇本都天馬行空。
躺進休眠倉的赫辛原本以為今晚也是架空劇本,結果發現自己進入了夢境回憶殺模式。
緩緩地睜開眼睛,他在夢中“醒來”,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副古老又荒涼的光景。
——巨大的尖頂城堡前,高高的石臺上摞起了厚厚的乾草堆,昏暗的天空彷彿正要迎接一場罕見的暴雨。
無數人正聚集在城堡前,將手中的火把高舉在空中,他們口中高聲呼喝著什麼,紙屑似的菸灰紛紛揚揚地落下,像一場灰燼的大雪。潮溼的空氣悶在心頭,似乎聽見有不知名生物在地平線的另一端壓抑地嘶吼,整片天地都籠罩在一眾沉鬱的悚然中。
赫辛試著動了動手,腕間粗糲的質感告訴他自己正被綁著,腳上也一樣繞了一圈麻繩。他正坐在那摞萬眾矚目的乾草堆上,並且除了他以外旁邊還有許多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都是少年少女,初步估計人數不下於一百。
“一切為了延續菲奧裡達的榮光!為了我們的王國永存,向我們偉大的神明獻上祭品!神啊,請接受您虔誠信徒的敬意,聆聽我們的禱告吧!”
那些狂熱的貴族神情扭曲,語調高昂而激動。而在他們後面,士兵和平民緊緊簇擁,仰望著高臺上乾草堆的目光摻雜著各種各樣的情緒。恐懼,忐忑,敬畏,希冀,無奈,陰鬱,急不可待……最終都化為沉默而狂熱的妥協。
乾草堆上的少年少女們面露絕望,瀕臨崩潰的啜泣聲隱隱傳來,最終化為難以忍受的哀嚎,“不要!放我下去,我不要獻祭給魔鬼!”
說話的少女立刻被士兵拖了下去,永遠失去了開口的機會。
還在乾草堆上的少年少女立刻陷入了死寂,好幾個心理承受能力弱的渾身癱軟下去,抽搐著倒在了赫辛腳邊。
這熟悉的一幕與記憶完美對上了號,立刻讓赫辛明白了現狀。如果說星際時代是夢神正在經歷的第一萬次歷劫,那麼眼前的回憶殺講的就是距離最近的上一次,也就是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場景。
在那一次裡,赫辛的設定是一個名叫菲奧裡達的國家中的一名孤兒。這個國家與緊鄰的另一個國家是死敵,兩國長久處於戰爭之中。直到最近菲奧裡達在戰爭中漸漸露出頹勢,為了獲得勝利,他們決定召喚神明——寫作“神明”,讀作“深淵異種”。
“……為了自己的慾望,想去染指不該染指的領域,掌握不屬於自己的、不該掌控的力量,最終讓這個國家付出了代價。”這是劇本里一言以蔽之的結局,由此刻的赫辛緩緩念出。
在這個夢境裡,他嚴格意義上來說不能算是身處其中的一個角色,更像是一個上帝視角的觀測者。他感覺現在自己只要一個念頭,就能讓眼前的世界分崩離析,化為粉塵。
然而旁邊一個祭品少女投來的靈動目光讓他暫時停止了這個想法,對方似乎聽見了他剛才低聲的預言,注視著他的目光染上不可思議的駭然和不解。
“你……!”她愕然地張了張嘴。
熟知劇本的赫辛沒有太在意對方,他冷漠地看著貴族指揮起眾人。他們將鮮紅如血的漿果裝點在祭品周圍,用淤泥和鮮血繪製陣紋。有人吟唱起奇異的曲調,捧著禁書的人唸誦低沉的咒文。
“嗚——”
手上傳來一陣扯動,赫辛順著異動看去,一個褐發少年正低頭用牙齒咬著他腕上的繩索,試圖幫他解開結釦。少年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漬,臉上的神情焦躁無比。
“很快就解開了!”他趁著空隙,一邊用力撕扯,一邊喊道。
“你為什麼要幫我?”即便從記憶裡已經知道了答案,但赫辛還是問了一遍。
“還沒有到最糟糕的時候,現在的情況一個人是逃不掉的,我們必須團結起來。我一直在觀察,在所有人都快放棄的時候只有你一直都很冷靜!”少年嘶吼著最後一用力,猛地咬開了捆著赫辛的繩子,“所以我想是你的話,我們聯手就還有機會,大家一定能得救的!”
赫辛唇角一勾,甩開了手上繩索的殘渣,然後幫少年也解開了繩子,得到解放的少年轉頭又去幫其他人。
也許是發現了高臺上的異動,貴族立即示意士兵點燃了乾草堆。
在背景音裡越念越快的咒文中,火舌飛快順著乾草舔舐而上,眨眼就把眾人圍住。火苗飛濺到了祭品們的衣服上,瞬間響起了一片驚慌失措的尖叫。褐發少年領著幾個人脫下外套,瘋狂揮舞著試圖撲滅火焰,然而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杯水車薪。
臺下眾人的神情從忐忑的死寂漸漸浮現出興奮的紅暈,他們像觀望著鬥獸場裡的死生角逐,病態地期待著獵物會怎樣垂死掙扎。
“哦哦,加油啊——!!!”甚至有人瘋了一樣大笑起來,鼓掌嗤笑。
就在這時,一場大雨驟然降下。
噼噼啪啪的雨點鼓譟地敲擊在大地上,迸濺的水花濺到了圍觀群眾的眼裡,讓他們驚呼著捂住了發澀的眼球,所有的大笑戛然而止。
“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下雨!?”
貴族質地精緻柔軟的衣服瞬間浸溼,整個人頃刻化為一隻落湯雞,後面立刻有人幫這些大人物打上傘,然而這消減不了他們的怒氣。
“祭司不是說今天是最適合祭祀的日子,絕對不會出什麼差錯的嗎!啊?!”
可惜喧囂的暴雨聲掩蓋住了貴族們的聲音,讓養尊處優的他們的聲量變得虛軟無力。細密的雨絲遮擋住了眾人的視野,放眼望去這個國度像突然沉入了潮溼的海底。
被傳召的祭司匆匆忙忙地趕過來,用溼噠噠的袖管抹了把臉,誠惶誠恐道:“大人,這……也許是‘神明’不滿意今天的祭品,一定是之前那個出言不遜的祭品觸怒了他們,我看要先將這群祭品全部處理掉平息下神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