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是他做了老闆以後才有的體驗。
程鬱難免羞澀,簡短地說了幾句便讓大家開飯,店裡住了十多個客人,除去今晚原本就有安排的,幾乎盡數到齊,雖然大多數人都是陌生人,互相併不認識,但並不影響飯桌上熱鬧的氛圍。
因為是七夕節,桌上聊的話題也都偏向感情方面,程鬱平時就不在他們的談話中插話,現在就更不會插嘴,只一邊吃菜一邊聽他們說話。正在聊著,門外有人進來了,正是一整天不見人影的吳蔚然。
桌上的客人比程鬱這個老闆要熱情得多,見到吳蔚然回來,便招招手,說:“嗨!哥們兒!吃了嗎?沒吃就一起過來吃吧,我們這是七夕局。”
吳蔚然走近了,沒看程鬱,只跟方才同他打招呼的人笑笑,目光投向桌上,道:“這麼豐盛呢,那我洗個手換身衣服就來。”
吳蔚然一回來,程鬱就覺得坐立不安,他想不明白,明明逼著他追著他的是吳蔚然,怎麼現在反而是自己更緊張更不知所措。程鬱強行讓自己平靜下來,吳蔚然也換了衣服出來了。
“都坐滿了,咱們加個塞吧,老闆那邊位置空,要不就跟老闆擠擠。”桌上的年輕客人七嘴八舌地給吳蔚然安排座位,安排來安排去,吳蔚然便坐在了程鬱身邊。
坐下了,吳蔚然倒也沒有別的反應,只衝程鬱笑了笑,程鬱也回他一個笑,彷彿很緊張的樣子。
桌上有人跟吳蔚然攀談,問他的年齡和工作,這些情況先前桌上的人都交流過一遍,吳蔚然也大大方方回答了:“我二十八歲,剛來越城,準備做點生意,這段時間正在跑市場。”
於是就有人親熱地嚷嚷:“那是比我們都大一些,是不是跟東哥一樣大?”
東哥笑了笑,說:“沒有,我大一些,再過半年就三十了。”
吳蔚然抬眼看過去,東哥就是那群帶著程鬱去拍照然後喊他程程的人。
也有人質疑起來,道:“這邊在景區,去市區還有一段路,不太方便呀,怎麼不住近一些、交通方便的地方?”
吳蔚然便看了一眼程鬱,笑著解釋:“這不是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嗎,程鬱老闆是我的好朋友,因為他開了這家店,所以我才特地來投奔他。”
吳蔚然特地加重了那個“好”字,聽得程鬱又是一陣坐立不安,他只能尷尬地笑笑。恰好此時桌上有人便恍然大悟似的說難怪吳蔚然一來就能獨門獨戶住一間房,原來是老闆給的特殊照顧,程鬱臉上的笑容便更尷尬了。
吳蔚然來了,很順利地便融入這場聚會,聊天時難免被問起感情狀態,吳蔚然答得大言不慚,只說自己勝利在望。一桌單身男女看他這信心百倍的樣子,以為他是什麼情場高手,紛紛向他取經。
於是吳蔚然笑眯眯地說:“追了三年,再有三個月就能成了。”
滿桌人鬨堂大笑,紛紛取笑吳蔚然追人的效率也太低了,三年時間生個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吳蔚然怎麼還在起步階段。
吳蔚然的目光一絲也沒往程鬱方向飄,只道:“是我的問題,在盡力改呢。”
程鬱聽得面紅耳赤,連忙打斷他們的談話,又惹得眾人不滿,說程鬱掃興,偏要吳蔚然把對方的情況好好說個清楚,然後幫吳蔚然追人。
“哥,什麼人啊,三年都追不著,天仙也沒這麼難搞吧。”桌上的年輕小孩問吳蔚然。
吳蔚然挑眉,說:“情人眼裡出西施,我看他可不就是天仙嗎?難搞是難搞,但是樂在其中嘛。”
眾人紛紛嘖嘖稱道,被吳蔚然這種好心態折服,轉而又問起兩人是怎麼認識的,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吳蔚然便說:“以前我倆是同事,後來我倆先後離職了,緣分差點就斷了。”
程鬱想攔著,可桌上眾人都不許,又怕自己遮掩得太誇張被人發現端倪,只好任由吳蔚然跟他們聊,好在吳蔚然講話有一搭沒一搭的,又是真假摻半地說著,看似說了好半天,掏心掏肺又推心置腹的,實際正經的內容並沒有說幾句,程鬱這才勉強放下心來。
他放心了,才反應過來自己實在是心急則亂,吳蔚然本就是非常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性格,偏偏他還在這裡提心吊膽好半天。
年輕的孩子們紛紛給吳蔚然出主意,有的讓他臉皮厚點,別這麼端著,有的讓他膽子大點,小風一吹小手一拉就成了,還有的讓他乾脆窮追猛打,主意出了一籮筐,程鬱覺得字字句句都是說給自己聽的,越發焦躁難堪,可這頓飯好像怎麼也吃不完,程鬱只好獨自拿著筷子慢吞吞吃飯。
吳蔚然本就善談,他又存心要在程鬱面前出風頭,一整晚跟桌上的客人聊了個賓主盡歡,全然不把自己當客人,只當是半個老闆似的,說了不少話,喝了不少酒,挨個把年輕客人們都喝趴下踉踉蹌蹌回房睡覺了,這才轉過頭望著程鬱。
這幾年吳蔚然酒量見長,前些年在雲城的時候,吳蔚然參加飯局,十次裡有六七次都喝得醉醺醺回宿舍,等著程鬱一把接過他,現在他一個人跟十幾個人喝了一通,再回望程鬱時,眼裡似乎還留著幾分清明。
桌上只剩下他們兩人,對視幾眼,程鬱準備起身,他說:“好了,我們也……”
吳蔚然接過他剩下的半句話,說:“我們也過個七夕節吧。”他笑得有些沒那麼明朗,說:“我們比牛郎織女還慘,牛郎織女一年能見一面,我三年才重新找到你。還是憑運氣。”
程鬱沒法接他這話,只好自顧自說自己原本要說的話:“我們也把桌子收了吧,端到廚房裡去。”
吳蔚然咯咯笑起來,十分開心的樣子,他撐著桌子起身,說:“好,這就去!”
吳蔚然和程鬱跑了幾趟才把杯盤狼藉的餐桌收拾乾淨,連馬悄悄都睡下了,廚房裡只剩他們兩人,程鬱把餐具都堆在洗碗池裡,開啟水龍頭一個一個地洗碗,吳蔚然則負責進進出出地收拾外邊桌上和廚房裡殘餘的垃圾。
他們兩人分工密切,就彷彿曾經在宿舍裡同住時,一個站在灶臺前做飯,一個在宿舍裡打掃衛生一樣,默契,而溫暖瑣碎。
程鬱想到在雲城時候的事情,思維就跟著跑了,這一晚他也喝了些酒,腦袋本就暈暈乎乎,現在這麼晚了還要撐在這兒刷碗,就更累了,想著雲城的事情,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吳蔚然收拾完室外的垃圾進門時,就看到程鬱拿著碗放在水龍頭下邊,水嘩啦啦流著,程鬱卻沒動。
吳蔚然笑了笑,接過他手上的碗,說:“我來洗吧,你去睡覺。”
程鬱懵懵懂懂就被吳蔚然趕走了,吳蔚然站在水池邊洗完,洗了幾個碗回頭一看,被他趕走的程鬱又回來了,他搬了個小板凳坐在自己常坐的烤箱前面,說:“你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