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了她的親弟弟,只為日後有人能護著她,為著她日後能榮寵一生。
只可惜她和季聞都辜負了先皇,辜負了他們的父親。
季聽輕輕拭去眼角的一滴淚,面容平靜的繼續散步,當走到一個偏院的別院時,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座院子,便是她為申屠川準備的住處,待明日大婚禮成,他便將被她困在這方隅之地,永世都只能做一個空有其名的駙馬爺。
“是你逼我的。”季聽面容清冷,眼底閃過一絲肅殺之意。
她一向理智大度,前世自己對申屠川窮追不捨,確實對他造成了困擾,他心中恨自己,最後想做送自己上路的人也無可厚非,反正他不來,也有旁人來,她反擊幾次出出氣也就罷了,可這人偏偏得寸進尺,還想重複前世的老路。
她前世對申屠川的那點感情,早就在最後的痛苦中消磨殆盡了,如今重活一世,她怎麼可能還如他所願。
她定定的看著別院大門,靜了許久後轉身離開,卻扎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噓。”申屠川壓低了聲音。
季聽沉默一瞬:“你何時來的?”
“剛來,殿下怎麼會在此處?”申屠川問。
季聽表情平靜:“明日成婚,有些睡不著,所以出來散步,結果就走到此處來了。”
“我先前每次來府中,都是從這邊經過,此處平日都沒什麼人,方才看到殿下時,還以為是看錯了。”申屠川緩緩道。
季聽揚了揚唇角,往後退了一步想要同他拉開距離,結果剛一動便被他握住了雙臂。
“殿下別動,”申屠川的聲音從她頭頂上響起,“殿下先前說過,大婚之前不宜見面,就這樣別動,雖然我已經看到了殿下,但只要殿下沒看見我,便不算見面。”
季聽無言一瞬:“那你還來?”
申屠川頓了頓:“想來了。”
季聽:“……”
靜了片刻之後,申屠川依然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她抿了抿唇道:“本宮累了。”
“我送殿下回寢房。”申屠川應道。
季聽無語:“你不打算讓本宮看見你,如何送本宮回去?”
申屠川揚起唇角,捂著她的眼睛幫她轉身,自己則從她身後扶著她的肩膀,輕輕的推著她走。
季聽只當他發神經,沉默無言的同他一起往寢房走,路上遇到不少奴僕,看到他們眼中的疑惑,季聽莫名有種丟臉的感覺……能不丟臉麼,申屠川突然出現也就算了,還亦步亦趨的跟在她伸手,兩隻手像把著小兒學步一般,從背後仔細的扶著她的胳膊。
好不容易回到寢房,季聽趕緊要往屋裡去,卻被他握住了胳膊不放開。
“還不走?”季聽不悅的問。
申屠川靜了片刻:“殿下,我們明日就要大婚了是嗎?”
“……你在抽什麼瘋?”季聽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申屠川放開了她的胳膊,輕笑一聲道:“沒事,只是多年夙願得償,有些不真實罷了。”
季聽神情微動,半晌轉過身去,原本申屠川站的地方已經空空蕩蕩了。
☆、第 52 章
夜已深, 奢華的偏殿之中難得熱鬧,十餘個女官圍在床邊,表情嚴肅深沉, 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一般。季聽站在門口, 看著她們一邊掀開被子一角檢視,一邊在本子上記錄什麼。
所有人都很忙, 所有人的步履都很匆匆,只有角落裡的申屠川是靜止的, 他身著繡了金線的黑色蟒袍, 一條金玉腰帶勾勒出勁瘦的腰身, 底下一雙描金雲紋靴甚是顯眼, 這身打扮若不是有一身矜貴之氣壓制著,不知道要醜成什麼樣子了。
季聽定定的看著他, 只覺得他這身衣裳出奇的眼熟,好像在哪裡看過很多遍一樣。她蹙了蹙眉頭,發現腦子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起來, 直到聽到床邊的女官小聲嘀咕一句:“皇上先前不是說過沒對長公主用刑麼,怎麼身上全是傷?”
她下意識扭頭看向床上,正巧一個女官掀開了被子, 露出一張灰敗枯黃的臉。季聽看到這張臉後猛地回神, 突然明白自己在什麼地方了。
她竟然又夢到了前世,夢到的還是她死了之後的事, 這可真是……離譜。季聽無語的嗤了一聲, 又一次將視線集中在申屠川身上, 他還保持著跟方才一樣的姿勢,面上無悲無喜, 叫人猜不出他的情緒。
偏殿裡的人越來越多,卻無人往她這裡看一眼,季聽思索一瞬,便知曉他們看不到自己。
她勾起唇角走到申屠川身邊,順著他的視線往床上看,當看到毫無生息的自己後,不由得譏諷一笑:“雖然沒有飲下申屠大人給的湯藥,卻是實實在在死在大人面前的,大人可還高興?”
申屠川眼睫輕顫一瞬,依然靜靜的看著她的屍首。
季聽也頗感興趣的看著,看到女官將自己身上的每一道傷口都記錄在冊時,突然覺得這夢境未免也太真實了些,簡直像發生過的一樣。
女官們忙碌了許久,這才到申屠川面前覆命:“申屠大人,長公主身上的傷已經驗過,這裡是記錄下的冊子,還請大人過目。”
季聽聞言不悅:“他是本宮死之前最後見的人,又一直對本宮心懷怨恨,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可能是殺本宮的兇手,怎麼能將驗屍的冊子交給他?”
然而她的話女官是聽不到的,只是畢恭畢敬的呈上去,申屠川也神色淡淡的接了過去,季聽冷著臉輕哼一聲。
“大大小小的傷口,竟有三十餘個。”申屠川的喉結微動。
女官應了一聲,半晌低聲道:“看傷口的恢復程度,應該不是一兩日弄出來的,不少傷口都是結痂後重新撕裂,看上去有些日子了。”
“疼嗎?”申屠川突然問。
季聽乍一聽還以為是問自己的,但仔細一想他又看不到自己,怎麼可能是問自己的。
果然,女官在怔愣之後立刻回答:“不少傷口都深可見骨,必然是疼的。卑職與長公主沒有過來往,但方才召了往日照顧她的宮女詢問,得知長公主最是怕疼,這傷……應當不是她自己劃出來的,卑職懷疑底下人對殿下用過刑,大約要詳查才行。”
季聽聞言勾起唇角,對她的陳詞還算滿意,然而沒有滿意多久,就聽到申屠川淡淡道:“這傷只能是她自己劃出來的。”
季聽和女官同時一頓,季聽先一步反應過來,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這本冊子本官會銷燬,你再重新做一份。”申屠川平靜的看著女官。
女官愣了好久,才有些為難道:“可是祖宗規矩……”
“祖宗規矩,也大不過當今的皇上,你若執意想將這本呈上去,本官不攔著你,只是皇上若是動怒,本官也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