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女子也站起了身,聘娉婷婷走到王恕意跟前,柔聲道:“少夫人,好久不見。”
王恕意瞧她,鵝蛋臉,柳葉眉,一雙眼睛笑意盈盈,與自己的溫婉不同,這是一個分外嬌俏的美人。
周蓮,記憶中那個充滿稚氣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
見王恕意不答,只是盯著自己看,周蓮毫不猶豫地跪下,叫道:“姐姐。”
王恕意沒有料到周蓮如此做派,一瞬間愣在了那裡。
旁人看來,卻像是她在擺架子。
孟氏急道:“蓮兒!你這是在做什麼?”她喚李時,“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將你表妹扶起來!”
李時急忙伸手去扶周蓮,然而她執拗著不肯起,仍舊朝王恕意道:“聽說姐姐昨日暈倒了,可是因為我的緣故?我嫁給了表哥,姐姐可是怪我?”
王恕意抬眼瞧了一眼李時,他正充滿憐惜的看著周蓮。
她忍下心中酸澀,緊緊捏著帕子,後退一步:“周表妹,你先起來吧,是我身子太弱,與你無關。”
周蓮開心一笑,很是感激的樣子:“那姐姐是不怪我了?多謝姐姐,如此,我便心安了,還請姐姐多多保重身子才是。”
李時將她扶起,拍拍她的肩膀,周蓮朝他揚起了一抹明媚的微笑。
王恕意移開眼睛,儘量讓自己不去看他們。
一看,眼睛就泛酸。
孟氏看了一會兒戲,拿起團扇輕輕扇著,朝他們道:“坐吧,一會兒你們父親便來,叫他瞧見你們都在哪兒傻站著,成什麼樣子?”
“是。”他們方才分別落了座。
不一會兒,外間的丫頭喊道:“老爺來了!”
眾人齊齊站起,等李元入了座,方又坐下。
李元剛下朝,朝服還沒換,便趕了來。
他並不多言,只吩咐孟氏道:“開始吧。”
孟氏稱是,喚道:“蓮兒。”示意周蓮開始敬茶。
周蓮笑著起身,從丫頭手裡接過早已準備好的茶盞,走到李元跟前恭敬跪下:“父親,請喝茶。”
孟氏歪頭打量著一旁端坐著的王恕意,見她沒什麼反應,方收回目光,笑著朝周蓮看去。
李元吃了茶,將茶盞往梨花桌上一放,囑咐周蓮:“望你能與時兒夫婦相處和睦,家宅安寧。”
周蓮彎腰盈盈下拜:“是。”
她又給孟氏敬了茶,孟氏笑著拍拍她的手:“也不用你做別的,只需好好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就成了。”
周蓮立馬與李時對看了一眼,兩個人都紅了臉頰。
王恕意麵無波瀾,心中卻酸澀難當。
一夜之間,她的丈夫便不再是她一個人的丈夫。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也同周蓮說同她說過的情話。
“姐姐?”周蓮叫道,“姐姐請喝茶。”
王恕意回過神,這才看見周蓮一雙眼睛盈盈發亮,正端著茶盞跪在自己面前。
她接過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真苦。
☆、第 5 章
王恕意當天回去後,夜裡身子又開始發虛,於是,她輕易不再出門,成日裡只呆在流霜居里養身子。
轉眼就到了九月,已經立秋,天氣開始轉涼。
經過這些時日的調養,王恕意的身子已經恢復不少。
其實,她本沒有什麼大病,不過是憂思過度導致身子有些羸弱。如今,她每日按時吃藥,不時和清荷小潭等一眾丫頭說話解悶,心裡已經不似從前般煎熬,身體也就跟著好了起來。
清晨,王恕意散著頭髮,照常坐在榻上喝藥,剛將一碗藥飲盡,便見小潭蹦蹦跳跳地進來,揚聲喚她:“姑娘!”
清荷從高腳盤上拿起一枚蜜餞喂進王恕意嘴裡,隨後站起身用手指輕點著小潭的腦袋:“你呀!說過多少次了,別再這麼毛毛躁躁的,要喚少夫人,‘姑娘’還是少叫些為好。”
王恕意柔和一笑:“不妨事,她年紀小,喜歡怎麼叫便怎麼叫,不必拘著。”
清荷搖搖頭:“少夫人,您再這麼寵著她,遲早要把她給寵壞了。”
王恕意捏著帕子,不住輕笑。
小潭吐了吐舌頭,坐在腳踏上,歡喜道:“姑娘,家裡來信了!”
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來,遞給王恕意。
家裡,指的就是王恕意的孃家,自她嫁入李家後,王宴夫婦思念女兒,又不好離開欽州來京看她,便每個月都給她寄來一封書信,聊表思念之情。
王恕意麵上一喜,一把掀開身上的薄被,急忙從小潭手中把信接過來。
信封上寫著'吾女恕意親啟'幾個字,筆墨飽滿、剛勁有力,是父親王宴的筆跡。
王恕意用袖子擦了擦酸澀的眼睛,然後撕開信封,將裡面的信紙拿出來。
她跪坐在榻上,眼睛越看越紅,到最後,眼淚盡數滴落在信紙上,將筆墨都暈開了。
不知怎麼的,她這些時日愈發的思念家人,見到這封家書,內心的委屈便再也控制不住。
清荷和小潭見她如此,也都微微紅了眼眶。
王恕意哭夠了,吸著鼻子吩咐道:“準備筆墨紙硯,我要給父親母親回信。”
“是。”清荷忙去準備。
王恕意從小潭手上接過絞了水的帕子,輕輕將哭過的臉頰擦了擦。
隨後,她坐在書桌前,將千言萬語皆付諸筆端,一會兒功夫就將信紙寫了三大頁。
同天下大多數孝順的子女一樣,她報喜不報憂,並未將李家納妾之事告知父母,只是表明自己一切都好,望他們二老注意身體。
少頃,她拿起信紙,吹乾上面的墨跡,放進信封封好,交給清荷:“送去吧。”
“是。”清荷領命出去了。
清荷拿著信,叫來一個經常幫忙送信的小廝,塞給他一塊碎銀,“這是少夫人的信,勞煩你給送到寄信的驛站去。”
“姐姐這麼客氣做什麼?”那小廝咧嘴笑道:“少夫人的差事,小的自然會辦妥當,請姐姐放心。”
清荷點點頭:“那就有勞你了。”
說著,便轉身回去了。
那小廝瞧著清荷走遠了,便將碎銀子隨手往空中一拋然後接住,離開了流霜居。
然而他並沒有出府前往驛站,而是轉身去了清心閣。
*
周蓮坐在孟氏邊上,將王恕意寫給父母的信一字一句地念給她聽。
半晌,孟氏睜開闔著的眼睛,將胳膊放到軟枕上,斜著身子懶懶道:“她倒知趣,沒有把你嫁給時兒的事情告訴她父母。”
周蓮將信放下,笑道:“姐姐自然是好的,我瞧她對您還是很孝順的。”
孟氏冷哼一聲:“孝順?成日裡苦著臉,像誰欺負了她似的,兩年了,肚子到現在還沒動靜,還真是孝順!”
周蓮捏著帕子放在唇邊,微笑著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