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角的傷突突的跳的更厲害了。
“老子告訴你,你爹今天恐怕是沒準備給老子贖金,你最好指望你命硬一點、在你爹心中值錢一點,不然老子手抖撕票了他媽的也只能說你該!都是命!”對方拽著我的衣領,近乎咆哮地說道,“你最好給老子安分一點,不然老子崩了你,知道了嗎!!”
我此時雙腳騰空,綁住手的繩子又被拉住,他每晃一次,我便覺得那繩子又在傷口上碾壓摩擦一遍,額角、臉側和手腕上的疼痛讓我眼前陣陣發黑戰慄起來。
不對。
當年被飛馳而過的車撞倒、又從腿上飛速碾壓過去的時候,我都不曾像今日這樣忍受不了疼痛,如今為何只是……
腿!!
我只覺得渾身突然僵住,原本因為懸空而晃盪的雙腿也崩了住,不再亂晃。
我瞪大了眼,努力低頭想要看過去,但是被矇住的雙眼卻始終看不見任何東西。
我只覺得一股寒氣慢慢從背後升起。
為了救我收養的那一對龍鳳胎,我的雙腿分明在三十歲生日那天就廢了——被一輛滿載的貨車碾過,十年了,而今我已接近不惑之年,這兩條腿也廢了近十年,為何現在,竟然是還有感覺?
我試著繃了繃腳,果然慢慢果然慢慢感受到小腿的繃緊、腳踝的活動甚至還有腳尖的拉直。
清晰而真實無比。
——難道這是個夢?
我向來自詡接受能力極強。但是此刻大腦卻結結實實地彷彿凝固凍住了一般,完全無法正常運轉。
完好的胸膛、健全的雙腿。
這已經超出了我的接受能力。
“嚇傻了吧。”迷迷糊糊之中,耳旁傳來低聲的輕蔑嘲笑。
“這麼屁大點的小破孩,怎麼可能見過這種場面。”對方回以同樣輕蔑的嗤笑。
屁大點的小破孩。
我拖動著有些僵硬的大腦,雖然此時它已經遲鈍十分以致運轉起來萬分艱難,卻仍舊有一點思維能力,捕捉到了關鍵字。
是了,剛剛那人把我拎起來的時候,分明輕輕鬆鬆。如果對方拎著的是一個孩子,那麼這樣的事情就完全解釋得通了。
在我身上……似乎發生了難以用常理解釋的事情。
如果按照這樣的思路,綁匪說的一切便都可以解釋清楚了。
所謂的“我的”明明已經死了又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爹,以及現在被綁架的處境。
完好無損的胸膛和依舊健全的雙腿。
被綁住的雙手此時已經解開,我慢慢將它們抬了起來,卻發現無論我再怎麼鎮定,都無法剋制它的顫抖。
我抬起完全不受我控制的雙手,慢慢揭開了擋在眼前的黑色布料。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這一雙無比陌生的雙手。細長而勻稱白皙,卻並不是我熟悉的寬大和骨節分明。
很明顯,這不是我的手。
我再往下看,卻發現我是被人用一隻手臂攔著腰抱住,我因此而無法著地的雙腿在空中隨著抱著我的人的移動而自由晃動。這兩條腿包裹在休閒的白色西褲當中,雖然看不見肌理如何,但是就憑長度來判斷……這也明顯不是我的腿。
第二章
“大哥,姓容的已經到了!!”一個一頭黃毛的年輕人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抱著我的人面前,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慌。
“慌什麼慌。”抱著我的人低低訓斥道,語氣是和他的浮躁完全相反的沉穩。
要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能等我從現在的處境中脫身了才能知道,而現在,我要做的就是伺機而動。
這裡是一個空曠的倉庫,面積差不多和一般的籃球場一樣大,並沒有任何貨物存放在此。
這個被其他人喊作大哥的人抱著我一直走到倉庫最裡面,二三十號人將我和他圍在最中間,端起手中的槍,對準了倉庫門的方向,嚴陣以待。
這樣的架勢,倒不像是準備交易的氣氛,倒更像是血拼前的現場。
我環顧四周,尋找能夠突破的漏洞。坐等被救並不是我的風格。
一旁的牆角有一把水果刀,可是離我太遙遠,這人放在我腰上的手又緊緊地,根本不可能鬆開我。腳下附近也沒有什麼工具。
“碰”的一聲,倉庫的門被一腳踹開,塵土飛揚。
周圍所有的人均是渾身一陣緊繃。
橫在我腰上的手臂也不自覺地緊了緊。
此時正是夏天,他手臂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衫觸碰到我的肌膚,我有些不悅地扭了扭身子。
“別動!”他低聲警告,手臂更用力的一收,直將我胸腹中的空氣都擠了出來,胃也壓得難受。
他這一用力,荷包裡東西的觸感便十分清晰,貼著我腹部的肌膚。
硬硬的一小塊物體。
我的上身衣服十分寬大,手的動作稍稍大一點並不容易被發現。藉著衣服的遮掩,我趁著眾人的注意都在從門後進來的人身上時,偷偷將荷包中的東西握在了手中。
一把十分小巧的兒童式美工刀。
……算了,有總比沒有好。
“我兒子在哪裡。”來者開門見山,嗓音低沉不怒自威,不過只是站在那裡,便無端的生出一種壓迫的氣勢來。只是他逆著光,除了線條堅毅的下頜,臉部的其他部分均模糊一片看不清晰。
好傢伙,這個人完全擔的起別人喊他一聲“大哥”。
“容總,你又不瞎,難道看不清楚麼。”說著,身後的人提拎了我一下。
對方的頭微微側了側,想這個方向看了過來,視線略略下移,最後落在了我的身上。
……這個人就是“我”爹?
“我兒子雖然受了傷,也可以不計較,只要你現在把他交出來。或者你們可以選擇出不去這倉庫。”
“容總,這跟咱們之前說的不一樣。”拎著我的人將手臂轉了個方向,胳膊圈住了我的脖子,往上抬了抬,迫使我抬起下巴昂起了頭,踮了腳。他的手臂實在是圈的有些緊,讓我呼吸有些艱難,我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以求爭取讓呼吸更加容易。
“容總,我們之前可是說好了,三億拿來,兒子還你,兩全其美合作雙贏。”
嗤——這人口才倒是不錯。
“你現在不僅剛剛端了我的窩,現在又沒帶現金過來,容總——”他突然收緊了手臂,我的臂力對他來說如同蚍蜉撼樹,無法拉開分毫,我感到呼吸困難,臉色漲的通紅,只聽見他繼續說道,“容總這那裡是過來和解,是過來踢場子挑釁的吧。”
被端了老巢說話還這麼客氣,只怕是這個姓容的來頭不小分量不輕,才沒讓他像剛剛那樣爆粗口。
“何必裝下去,你是林家的人。”不遠處的男人突然冷冷地說道,“不止古方巷,林家的鹽城路我也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