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往下細想。
盛南時的所作所為在林知返眼裡就生了歧義。
原來他也會有秘密防著她,可是她的手機都是任他隨便看的。她從來沒有去查過、看過他的隱私,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的反應。
道理全都懂,但看見自己男朋友毫不遮掩防備自己的樣子,心裡有點泛酸。
他是大老闆,有一些機密檔案、有幾個紅顏知己都再所難免。自怨自哀真是被他寵壞了,也太矯情了。
她擠出一個微笑,有點落寞,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我想睡覺了。”
她又畫蛇添足地解釋:“昨天累到了,早上也不是自然醒的,下午沒睡午覺,好睏啊,想早點睡。”
盛南時不疑有他,把手機丟在一邊,伸出手把她攬進懷裡,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長髮,“好,寶貝睡吧,老公抱著你。”
她的困累都是因他而起,他自然不會阻止。
林知返埋在他的懷裡,聞著他好聞的味道,控制住自己不去想戳心窩子的事,順從地閉上眼睛。
他愛憐撫摸著懷裡的人,目光復雜。
他知道她會多想,可他也和他自己鬥爭了一個下午。
怎麼解釋?解釋什麼?直截了當說,女人,我想把你關起來。
行就行,不行我再想想辦法嗎?
與其撒謊,那還不如不解釋。
你知道嗎?和自己做鬥爭的感覺。
被困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死牢,他鑿壁偷了光。
搬把椅子來,他從此只看這束光。
睜開眼睛來要被刺傷虹膜,閉上眼睛去是一片混亂的紅。
但他得以重見光明。
作伴的蜘蛛爬到腿上來,哦,原來蜘蛛長這般模樣,怨毒又噁心啊。
那到底是要光好,還是不要光好呢?
神說,要有光。所以他聽從神的旨意,決定挽留光。
他離開了他狹小的舒適圈——那把椅子。
掄起榔頭來,砸下鐵錘去,才得以透進更多的光。
是好事啊,他想。
那隻蜘蛛也覺得溫暖,它努力織網,它產了卵,孵化了千千萬萬只毒蟲,全都撲上來啃噬他的軀殼。
他產生了幻視,明明空白的角落,但他隨處都能看見蜘蛛,它們都和他一樣,在耀武揚威地扭曲著。
他受了,他說是他罪有應得。本來就是他在強求,本來就是他獲了憐憫。
這泥沙俱下的愛意,見不得光的窺伺,骯髒下作的勾當,午夜夢迴裡都在敲響警鐘。
他唯恐變成喪鐘了。
於是他從那以後就做了有神論者。
神愛世人!我仁慈的主啊,我捐錢施粥,只想求求您的庇佑。
萬蟻噬心也好,魂飛煙滅也罷,只求您讓我的光常伴我側。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第九十一章:撲火
林知返一點都沒睡著,在他懷裡閉著眼睛,神遊天外。
他默不作聲轉身就走的樣子,他因為她動了手機就那麼防備她的樣子。全在告訴她,她並沒有那麼重要。
除了那天她看到的美麗女士,或許還有許多女人前仆後繼吧。
他說他沒有過別人,既然他這麼說了,她也不想反駁什麼,也沒有去打聽。
讓她說,有權有勢有顏有錢的正當壯年男人,感情經歷會是一張白紙?誰都不信。
但他說了,她就強迫自己去相信,在意對方的過去什麼都改變不了,何必惹不愉快?何況現在在他身邊的人是她。
嘴上說著不在意,自以為能瀟灑自如,實施起來戰績那叫一個慘痛,被對面吊打,一頓操作下來,0-8,殺了0次死了8次。
你說人真矛盾,沒有得到的時候不以為意的事情,真的得到了,卻如鯁在喉。
吐不出,咽不下。
白月光會變成白飯粒,硃砂痣會變成蚊子血,如果有朝一日,更新換代,她又該如何自處?
保持不動心真的很難,尤其是在優秀溫柔的他身上。
情難自制。
遞到手邊的水永遠是自己想要的溫度,私下多瀏覽了幾眼的服飾第一時間會送到她的衣櫃,甚至連吃飯也都是她喜歡的口味。
輕柔擁住她的這雙臂,低訴要為她遮風霜雨露。
她認為她自己很好,這麼些年都在心理暗示自己。
然而一旦有了意外,現實就不如人意,與想法背道而馳。
她很自卑,也很敏感。
自卑到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脫穎而出呢?
所以世人說女兒要富養。不被疼愛的女兒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一遭,別人給一顆糖,她就感恩戴德跟著走了。
這邊盛南時也好不了多少。
睡不著,硬的難受,下午剛被拒絕了,又不想自己解決。
哪有人媳婦兒都睡到懷裡了,都吃幹抹淨過了還打飛機的?
但他會尊重她,也會學著去尊重所有的女性。
她沒說不要,但她的心明明在說不要。
他已經反省過了自己有多不是人,他會更努力地為了她學著去發現細枝末節,給予她愉快的戀愛體驗、性體驗。
他握拳。加油!我就是最棒的小狗狗!
她在懷裡逐漸呼吸平穩,他心裡柔軟極了。
怎樣都可以,只要是她,她在身邊就行了。可他希望她能是快快樂樂、每天開開心心的,什麼都好,什麼他都願意。
開燈怕她刺眼,翻身怕打擾她休息,他輕柔吻了吻懷裡女人的雙唇,起身腳步放輕,往書房走。
那個男人敷衍般親了親她,就下了床。
除了性,和我獨處一室,都這麼難捱嗎?她有些自嘲般想。
明知道這樣是自虐,她還是悄悄跟了上去。
他進了書房,沒有鎖門,他坐在燈光下低頭看著什麼。
一如初見。
卻不如初見。
他寧可一個人待著,下午也是,晚上也是。
談不下去了大不了分手就是了,有什麼了不得的。
她掃了一眼、憋著眼淚,手腳發軟回到房間裡就癱下去了,抱著他的枕頭聞他的氣味。
他的氣息繞在鼻尖,她終於忍不住委屈,大滴的眼淚滾出來。
不許人反抗,還不許人偷著委屈嗎?
她想起以前在和國的時候,吃過一種醋昆布。
海藻被切成柔軟的薄片,用醋醃成,表面撒上細細的粉糖。
總是酸得她皺緊眉頭,而她彷彿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一樣,還是會去買,會去嘗。
就像此刻。
明知是苦果,還非要飛蛾撲火。
第九十二章:灑水(1800珠加更)
要是盛南時知道他被悶葫蘆誤解成了什麼樣,都要撲火了,他肯定要拿個喇叭,租輛灑水車。
讓灑水車一邊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