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別做傻事,你要考B大,以後要做一個最了不起的工程師,不要為了這種人斷送前程,不值得。”
蘇亟時沒說話,伸手把他抱進懷裡,池行樂瘦了很多,體重輕得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蘇亟時怕他吹風著涼,就拿了件薄外套披在他身上。
下頜擱在蘇亟時的肩頭上,池行樂乖乖地趴在他懷裡,目光越過他往窗外澄澈的天空看去,他想起了小時候趴在公園的長椅上寫作業時看到的天空,也是像現在這樣明亮,“學霸,去把池延安叫來吧,我有些話想對他說。”
蘇亟時沒有反對,“好。”
聽說池行樂要見他,池延安是欣喜若狂的,他連鞋子也沒換,就穿著醫院的拖鞋急急忙忙地來到了池行樂的病房。
病房裡很安靜,床上的被子被疊得整整齊齊,兩個少年靠在一起,一個盤腿坐在病床上,一個拉了張椅子坐在床沿,兩人額頭靠得很近,蘇亟時正在給池行樂剪指甲,池行樂就乖乖地低頭看著,光影落在他穿著病號服的瘦削身體上,他面容蒼白,眉目卻漂亮而乖巧,池延安忽然想起了池行樂剛出生那會兒,臉皺巴巴的,很小的一團,摸上去軟綿綿的,他兩隻手抱著,覺得很是驚奇,這麼小團的東西竟然是他的兒子。
他跟謝柔識於微時,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最後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很愛謝柔,所以當年謝柔難產,他要保大,但是謝柔執意保小,謝柔死後,他意志消沉了一段時間,一度對這個用妻子性命換來的兒子很不上心,後來有一天晚上他夢見謝柔,謝柔用失望的眼神看著他,質問他為什麼這樣對他們的兒子,池延安如夢驚醒,連忙漏夜去醫院看養在保溫箱的兒子。
剛出生的池行樂體重偏輕,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吃,還總是生病,有一段時間池延安過得非常辛苦,既要忙工作,又要照料池行樂,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半分怨言,後來池行樂漸漸長大,第一次學會叫爸爸,第一次學會走路,第一次上幼兒園,他見證了池行樂成長的無數個第一次,那時候他決定辭去工作自己創業,每天晚上很晚睡,不足三歲的池行樂就會拿著他的小枕頭趴在他床上看他工作,不哭也不鬧,到點了就自己睡覺,懂事得讓人心疼。在池行樂三歲多的時候,池延安因為壓力大,有一次喝醉了酒跟白秀雅發生了關係,後來他給了一些錢白秀雅,以為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直到兩年多以後,白秀雅抱了一個兩歲多的小女孩找上門,池延安當時也覺得池行樂需要一個媽媽,所以就把剛剛離婚的白秀雅娶進了門。
池行樂很喜歡這個新媽媽,池延安觀察了一段時間,就放心地把池行樂交給了她照顧,越長越大的池行樂開始叛逆起來,成績下滑,在學校和同學打架,頂撞師長,甚至逃課,慢慢變成了街坊鄰里口中的小混混,這讓池延安很是頭疼,而且經常和白秀雅以及白文晉發生矛盾,家裡吵吵鬧鬧,所以池延安有時候寧願在外面加班跑來跑去談生意,也不願意面對這個越來越難管教的兒子,直到醫生說,池行樂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甚至不排除童年時曾經遭遇過暴力行為,池延安才開始害怕起來,開始惶恐這些年來他到底做了什麼。
池行樂看著蘇亟時剪掉的尾指指甲掉在病床上,便伸手去把它撿起來丟到垃圾桶,一抬頭就看見了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的池延安。
第51章:真相
四目相對,池延安嘴唇微微動了動,“樂樂......”
池行樂看了看病房裡的幾張凳子,“你隨便坐吧,把門帶上。”
池延安把門關上,然後走到了病床前,他不敢走太近,隔著四五步的距離看著池行樂,眼裡內疚、自責和悲傷的情緒混雜在一起,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池行樂垂了垂疏朗分明的長睫,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嘲弄的笑容,“你別這樣看著我,我又沒死。”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低聲說著這些年他埋在心底裡那些沒有機會說的話,“幼兒班升一年級的時候,你給我請了個家庭教師幫我補習,後來被白秀雅偷偷辭了,她讓白文晉帶著我出去玩了一個暑假,白文晉總是偷偷進我的房間,弄壞我最喜歡的玩具,有一次他弄壞了你給我買的那個我最喜歡的機器人,我要他道歉,他推了我一下,我額頭破了流血了被白秀雅罵了,躲在小公園裡哭了很久,回去的時候還沒有飯吃,因為她說如果六點前我不回家就沒飯吃,那時候你還說好,所以之後就算我六點前回家了,也還是沒飯吃。”
池延安越聽越心驚,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揪著,讓他就快要喘不過氣來。
“.......有一次我又打了白文晉,她把我關在地下室裡,老鼠和蟑螂在我腳邊爬來爬去,她關了我兩天,後來她帶了一隻狗來,”聲音微微一頓,池行樂忽然抬起了長睫,一雙瀲灩漂亮的桃花眼看著池延安,眼裡慢慢泛起了冰冷的笑意,他原本可以用更緩和的方式去敘述這件事情,但是他突然不想了,“那隻狗撲上來把我的脖子咬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時候,我一直喊爸爸救我,一直喊一直喊,可是都等不到爸爸來救我。”
池延安彷彿可以在這三言兩語裡,想象到年幼的池行樂到底是用怎樣淒厲的聲音在喊他救他,渾身的血液像是在這一刻凍結了,池延安的眼淚撲簌撲簌地落了下來,他扶著病床也還是站不穩,整個人都貼到地上,他甚至想扒開想地縫鑽到裡面去,肩膀劇烈地聳動著,發出了悲慟而絕望的哭聲。
池延安哭了,池行樂卻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蘇亟時摟著他,腦袋深深地埋進他的頸窩裡,溫熱滾燙的淚水打溼了他清瘦凸起的鎖骨,那些掩埋在池行樂癒合了的血肉裡腐爛生根的傷口,最終還是被他親手一點一點挖走了,蘇亟時覺得他應該高興的,但是他卻比池延安還難受千倍萬倍。
那日之後,池延安再也不敢來找池行樂了。
白文晉出院以後就回了池家,他的腦袋上還裹著一層紗布,其實他後腦勺上的傷勢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但是白秀雅讓他包著,因為這樣看上去更可憐,更能激起池延安的同情心。
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忙音,白秀雅眉頭緊皺,“這個老池,這幾天也不知道死去哪裡了,叫他把那個小畜生帶回來給你交代,人也沒見到,真是煩死了。”
白文晉剝了一個橘子在吃,聞言也微微擰起了眉頭,他這兩日心裡有些不安,但是具體因為什麼又說不上來,那天池延安打了一個電話就匆匆忙忙走了,然後就消失了將近一週,期間無論白秀雅打了多少次電話,對方的手機都是忙音,有些異常。
打不通電話,白秀雅索性就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