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玄鐵甲, 戴著黑色額帶,上面繪著皇軒家的逆雙劍紋章。
卻邪劍放在他身邊, 他枕著胳膊看著海上漫天的星辰,海上起霧了,就連周圍圍的層層的亞瑟的軍艦都看不分明。
五歲的他跪在皇軒家的古燈前, 他聽見父親問他。
試劍池前的百盞銅燈上燃燒著青色的火焰。
皇軒家劍冢裡的燈從來沒有熄過,第一盞燈是皇軒且塵點的,每一代皇軒家主繼任時都要立誓祭血燃古燈。
從皇軒且塵那裡燃著的火一直燃到了現在,從來沒有斷過。
“家就是我和爹還有娘, 國……我不知道。”
——誓死將以魂魄歸兮,家國永在。
何者為家?何者為國?
試劍池前的青石比這一夜的甲板還要冰冷。他跪了三天, 沒有想明白。
火焰突然從甲板的四處燃起, 遼闊海域都被映成了紅色。
像是一朵巨大的紅蓮漂泊在無數亞瑟的軍艦之中。
子塵仍舊躺在溼露的甲板上。
黑曜石般的眼睛在火光中亮的像夜裡的星辰。
“少主,準備好了。”畢方走到子塵身邊恭敬地說。
子塵看了看漫天的霧氣,“恩。”
他拿起身旁的長劍, 起身,畢方跟在他身後。
長庚三十六年,啟明歷993年。皇軒一氏率千名死士,大破亞瑟帝國十六艘軍艦。當夜, 巨大的太一號突然燃燒,大霧遮天,煙火瀰漫。七艘軍艦油箱破裂, 巨淵之銀浮在海面之上,如若鍍銀,而後火連四野,三日不息。此役史稱焚海之役。
02
避過喧鬧的人群,皇軒燼直接從正門走了出去,門外只能聽見細微的音樂和喧鬧,一切像是隔了一個世界般遙遠。
已經接近深夜,所有的一切都隱在暮色裡,遠處的山巒如同一道道藍黑色的曲線。
城堡的角落裡停著一輛重型機車,是他提前讓腹切蛇他們準備好的。
他之前讓腹切蛇他們混了進去,也弄了一份地圖給他,和卡特的沒什麼區別。
畢竟他始終沒辦法對卡特完全放心,那個女孩的確太野了一點,他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麼。
皇軒燼想著卡特不知道為什麼又突然想起了那個男人,以及那個人那雙如同翡翠般的眼睛。
比起卡特他更加不懂維希佩爾。
當年的事情終究只是當年的事情了,又何必如此介懷。
皇軒燼兩條長腿踩著地,把自己半長的黑髮紮了起來,露出半邊的眉毛,他的眉形是那種很凌厲的劍眉,帶著幾分囂張的戾氣。
重型機車的轟鳴聲如同野獸的狂吼,冰冷的發動機開始迅速升溫,如同裡面燃燒著一團火焰。
速度開到了最大,皇軒燼不知道為什麼開始莫名地煩躁,像是想要將什麼甩在身後一樣。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束縛著他,他只是感到一種沉鬱在心口的壓抑和悲傷。他
說不出來原因,只是覺得自己像是要死在那份壓抑當中一樣。
重型機車在山巒之上碾出一條條巨大的傷痕,極致的速度卻仍舊無法讓皇軒燼平復下來。
伊莎貝爾說他這條命是撿來的,應該珍惜著用。
他聽了只是笑笑,說,既然是撿來的,那就是白得的。
白得的東西,又何必珍惜。
突然,面前出現了大片的黑影,那些黑影等在暗夜裡,如同等待著狩獵的獵人。
不是戒奴,那些身影太低矮了,像是匍匐的人。
黑影在暗夜中緩緩接近,那種巨大的壓迫感令人無法喘息。
紅色的眼睛緩緩睜開,無數紅色的眼睛接二連三地在夜幕中亮起。
是狼群!
重型機車停在了狼群面前,皇軒燼握緊了身上的匕首,“龍息石不在我這!”
可沒等他說完,狼群突然猛衝而至,銀白的色毛皮在夜中反射著月光如同一場浩大的雪崩!
白狼越來越多,繼續待在這裡只會被這場雪崩淹沒。皇軒燼發動機車,想要直接從上面碾壓過去,然而白狼卻直接撲了上來。
含光斬破白色的皮毛,銀色的匕首刃上流動著月光水魄,皇軒燼的手腕已經開始拿不穩匕首,剛才那一擊受到的損傷還沒有恢復。
匕首是暗殺的近身武器,根本不適合這樣的群戰。幾隻巨狼猛然從上方躍起,銀色的刀片從他們的喉管處刮過。鮮血灑落在無邊的山巒之上。
近乎機械地砍殺,皇軒燼知道論體力他絕對耗不過這幫狼,狼結群成伍,在荒原之上沒有那個物種能比得上一大群狼。
必須要找頭狼,一定會有頭狼。
然而皇軒燼在大片的狼群之中沒有找到頭狼。頭狼的眼神一定是最為兇狠的,最為威嚴的,只有這樣它才能壓制得住整個狼群。
背後,對,背後。
皇軒燼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感受到了背後無盡的涼意的危險。
在高聳的山巒之上,一匹銀白色的巨狼正趴在最高處,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半眯著。而他身旁斜倚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有著同樣紅色的眼睛,比狼還要兇狠。
皇軒燼突然覺得自己要嘔出鮮血來,他的手腳都變得冰涼,鼻息之間再一次被鮮血的氣息覆蓋。
他輕輕挑著嘴角,嘴角的弧度近乎諷刺,那些狼群在他面前突然止住了腳步,狼對於危險有著本能地警覺。而這一刻那些狼如同畏懼一樣後腿向後抵著,紅色的眼緊緊盯著皇軒燼。
皇軒燼咬著牙,用力將機車的側面一塊長長的金屬板掀開,裡面竟然放著一把劍。
剛才遇到那些狼群,他沒有拿劍,而此刻,他卻拿出了那把塵封已久的劍。
橫劍於前,皇軒燼緩緩開鞘,劍光映在皇軒燼的眉間,那雙眼在頃刻間彷彿迷霧散去,利刃出鞘。
劍刃的末端刻著一隻九頭的巨蛇,猙獰兇狠,而那隻九頭的巨蛇便映在少年的眼中。
群狼在利劍出鞘的同時向後退了一步,齊齊嘶著牙,露出鋒利的牙齒,血紅色的眼睛緊緊盯著皇軒燼手中的劍鞘。
長劍斬破狼群,少年的眼中卻不再有群狼,只有山巒最高處那個血眼的男人!
男人的腦後留著一撮長長的頭髮,用紅色的綢帶繫著。
他背後是巨大的月輪。
利爪從皇軒燼身上劃過,而少年卻像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一樣。
男人不躲不閃,立在高峰之上。
狼群追襲著少年,銀色的劍花每次舞出都要帶來巨大的紅色血花。那個少年彷彿從地獄當中衝出,明明是孤身一人,卻彷彿身後追隨著千軍萬馬。
男人嘴角含著笑,看著那個斬破狼群向自己衝過來的少年。他他突然覺得那個少年的眼神很令人熟悉,在一瞬間他想起來了那樣的眼神。
那是失去了狼群最後血戰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