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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晚瑟孤身一人穿過淋著雨的街道,輕紗覆面,坐在錢府旁邊的茶館。
今日下雨外面桌椅沒法坐,掌櫃的便拉了一片篷布遮雨。
秦晚瑟要了壺茶水,挑了個小菜,尋了一處乾淨地兒坐下。
耳畔是淅淅瀝瀝的雨聲,眼前是面色匆匆的行人。
有婦人撐著傘拉著稚口小兒穿過街道,途遇一個水坑,孩童拉著婦人的手借力蹦起,用力踩進水坑,弄溼了鞋子,濺了婦人一身水。
婦人作勢要追打,孩童連忙嬉笑著跑開。
秦晚瑟看著這一幕,嘴角情不自禁挽起一抹笑,昨夜開始有些疙瘩的心裡,平復了不少。
果然,人活在世上,該看看世界,而不是被權利束縛在某一處。
她的選擇是沒錯的。
漫吸了口氣,雨水混合著泥土的芬芳湧入鼻腔,排空了胸腔中濁氣。
她張開魂力,朝錢府中探去。
雨幕籠罩著錢府,如外界一樣靜謐,並沒有什麼變化。
看來那毒,還沒有生效。
秦晚瑟娥眉輕蹙,難道錢文柏把固元丹給了李星霖?
先前她叮囑過的,應當不會如此。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確認情報之後,秦晚瑟沒有多留,起身就準備走。
“哎聽說了嗎?昨天夜裡,楚王跟翼王大打出手,毀了不少民宅,今日皇上勃然大怒,傳二人進宮問話呢。”
聽到這兒,秦晚瑟又坐了回去,給自己倒了杯熱茶,繼續聽了下去。
“我也聽說了,只不過皇上素來袒護楚王,恐怕不會有什麼事。”
“話不能這麼說,即便楚王受寵,可他除卻一身本領,背後沒有靠山,翼王生母乃是南玉國公主,皇上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這回罰誰,可真不好說……”
那人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又道,“而且我聽說,這楚王被諸多大臣彈劾了不止一回,皇上再怎麼偏袒,也得看看底下大臣樂不樂意……”
“照這麼說來,那確實不好說了……”
“喝茶喝茶。”
話音落罷,秦晚瑟收回神思,眸光跟著一沉。
所以今日楚朝晟出門,是進宮嗎?
不知是否會連累他……
想到這兒,秦晚瑟思慮片刻,往桌上放了一塊碎銀,起身朝宮門走去。
皇宮門口,守衛面目肅穆。
秦晚瑟除去面紗,舉步上前。
才穿過宮門,便見一人穿著青色衣衫頓了頓腳步,認清是她後,加快腳步朝她而來。
“晚兒,你怎麼也進宮來了?”左陽煦眸光微微暗淡,“是……擔心二哥嗎?”
秦晚瑟聽他話音,該是知道殿內什麼情況,略微急聲問道,“他現在怎麼樣?皇上什麼態度?”
左陽煦凝著她的眼,從裡面捕捉到些許憂色,眉心壓下,嘴角勉強扯開一絲笑意。
“毀了民宅,當街打鬥,險些傷了民眾,自然要罰,不過你放心,不是什麼重的懲罰,他完全承受的住。”
聽到這兒,秦晚瑟心下微松,舒了口氣,對左陽煦道了聲“謝”。
知道他沒事,也就沒有進去的必要。
秦晚瑟望了一眼幽深的宮院,轉身原路返回。
左陽煦陪著她走在身側,看著她的側顏,唇動了又動,想說什麼,又壓回了心裡。
出了宮門口,又走了一段距離,秦晚瑟這才察覺他還在跟著。
“安王?有什麼事嗎?”
左陽煦頓住腳步,正色看向她。
“昨日寶光閣內那個黑衣人……”
秦晚瑟有些無奈的笑笑,“安王也猜到了,看來日後,用不得那個身份了。”
左陽煦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怎麼可能猜不到。
楚朝晟與李君凌素來井水不犯河水,能讓楚朝晟跟李君凌硬碰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你。
秦晚瑟並沒有看到他面色變化,忽然想起,若是錢文柏也猜到了自己的身份,那麼必然不會用她煉製的東西。
身份暴露的太快了……失策。
“抱歉。”頭頂忽然傳來左陽煦滿是歉意的聲音。
秦晚瑟一怔回神,抬頭看他,莞爾一笑,“安王何故跟我道歉?”
他睫毛不同於楚朝晟,濃密而長,垂下遮擋住眼裡神色。
“我沒有認出你,若是知道是你,必定不會讓翼王那般……”
他真是太蠢了,連錢文柏、李星霖當時都朝她伸出了手,可唯獨他沒有。
越想,心中越是悔恨。
悔他沒能第一時間認出她,恨她出了危險,是楚朝晟搶佔先機救了她。
不管什麼時候,能堂堂正正與她比肩的,都不是他。
秦晚瑟看他這幅懊惱模樣,忽然想起上一世,執行任務中有個年紀略小的少年。
任務完成的不是十分好,會獨自一個人懊惱。
秦晚瑟拿他當弟弟,每當這時候就會伸手揉揉他腦袋。
過去的人物與眼前的人影逐漸重合,她忽然伸手,照樣子揉了揉他的腦袋。
左陽煦整個人彷彿被雷擊中,不可置信的睜圓了雙眼,看著她。
“喬裝成那般,就是為了不讓人認出,安王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
“沒有可是。”秦晚瑟笑笑,“若心裡實在愧疚,那日後你那馬場讓我免費玩如何?”
“當然可以!”
兩人說笑的畫面,隔著淡淡雨幕,落入了一雙幽深陰翳的雙眼中。
夜雨撐著傘,擔憂的看著楚朝晟。
“王爺……”
楚朝晟立在原地,一言不發,兩眼穿過雨幕望著二人遠去的身影,眼底有什麼在暗湧,又被狠狠抑制。
“去趟水念庵吧。”他道。
“可王爺身上有傷,眼下不宜……”
“無妨。”
他雙手負在身後,若無其事的朝前走去。
若是仔細看,就能看到步伐有些許滯塞,不如先前流暢。
先前不想了解她的過去,怕聽了之後會嫉妒。
但是眼下,他想聽。
想看看這個女人跟左陽煦之間有著怎樣的過去。
想看看她是不是為了左陽煦拒絕了自己。
想看看左陽煦值不值得這女人如此……
眼看著他要淋了雨,夜雨連忙追上,將大半的傘全都傾斜在他那頭。
馬車就在宮門口候著,楚朝晟坐上馬車,直往水念庵。<!--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