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第五十一章

“你回來了。”

程夢白聽到腳步聲, 抬起頭，便看見陸世欽朝她走來。

陸世欽脫了西裝往椅背上一扔，又將領帶扯下, 徑直俯下身，一手撐在沙發背上，身體籠罩著她，問：“你怎麼了？”

程夢白抱緊了膝蓋，蜷縮著身子, 垂著頭說：“沒什麼啊。”

陸世欽：“我在樓下遇到你媽媽了。”

程夢白：……

“你都猜到了, 還問我。”頓了頓, 她又抬眸鄭重地對陸世欽說, “我沒有媽媽的。”

陸世欽怔了一下。

程夢白抿了抿唇，忽然有些小心虛，就覺得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好像崩塌了，變得有點壞。

她小心翼翼地問他：“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很冷血啊？”

陸世欽垂著眸沒有說話, 程夢白連呼吸都收緊了，生怕從他嘴裡聽到一個“是”字。

可她轉念又想，她跟陸世欽目前應該還算在戀愛期吧, 就算陸世欽心裡這麼覺得, 嘴上應該也不會說出來。

這麼一想, 她的心便再一次揪緊，有點後悔對陸世欽說出剛剛那句話。

然而，陸世欽卻不知她心中這些彎彎繞繞, 或者說，他根本沒想到程夢白怎麼會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只低頭看著她，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映著影影綽綽的光，光影處, 只有程夢白一人。

就在程夢白忐忑到想要抬手薅頭髮時，陸世欽終於低低開口：“沒關係，你還有我。”

在感情的問題上，程夢白的腦子一向轉得比較慢。

就好比此時，陸世欽說完後過了好一會兒，程夢白的大腦才如生鏽的齒輪終於啟動般，緩緩地反應過來。

“沒騙我？”程夢白兩個大拇指互相摳來摳去。

“沒有。”陸世欽右膝一彎，無聲地曲在了她的身側。

程夢白還是有點不相信，又問：“也不是哄我？”

陸世欽嗤笑一聲：“哄你做什麼，你又作又倔又硬，哄得好嗎？”

程夢白：……？

？？？？

“陸世欽你有毛病吧！”她在他肩上用力拍了一下。

陸世欽捏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一下。

程夢白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竟已將大半身子覆在她身上，僅用胳膊撐在她身側沙發背，與她留出一絲絲距離，胸膛的肌肉線條在襯衫下若隱若現，整個人慵懶卻有力。

程夢白頭皮發麻，也不知道這男人最近吃錯了什麼藥，就算是對她陰陽怪氣開嘲諷腔，眉宇間都透著難以言喻的溫柔，反倒顯得她不明事理、又作又潑。

她紅著臉收回手，想了想，決定替自己挽尊，摸了摸被她拍過的肩膀，捏著嗓子說：“痛不痛呀，給你呼呼？”

陸世欽伸手，食指拇指上下掐住她嘴巴，沉聲道：“好好說話，少裝。”

程夢白扁著嘴，鼓著臉，朝天翻了個白眼。

陸世欽鬆開她，輕笑出聲：“程夢白，你長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土不土啊，什麼年代了還這麼誇女孩子！”程夢白哼唧一聲，兩手在他襯衫上扣扣索索，一下扯扯他衣領，一下又摸摸他釦子，像是要檢驗這件襯衫的扣子會不會比上次那件牢固。

“那你教我，該怎麼誇？”陸世欽聲音低啞，喉結上下一滾。

程夢白還沒察覺，只覺得周身像是被一種溫暖的氣息圍繞，有淡淡的冷杉味，同時，又混雜著另一種陌生的氣息，莫名有點甜膩。

她還沒說話，陸世欽又啞聲問：“你寫劇本時寫到過嗎？這個時候，男女主角應該怎麼說，怎麼做，嗯？”

說話間，程夢白已經被他壓在沙發上，整個人都有點暈眩。

這狗男人是在暗示她什麼？

程夢白心跳如雷，想要推他，卻覺得手上沒力氣。可就這麼被他壓，她又擔心他會覺得她不矜持。

暗湧的情愫讓程夢白大腦變得遲鈍，過了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說：“就，留白，拍空鏡，不然沒法過審的。”

耳邊傳來一聲嗤笑，夾雜著他的熱氣。

“那，我們這樣，能過審嗎？”

話音未落，程夢白便覺耳垂一陣溼熱，渾身都像被細微的電流穿過，不自覺地顫慄起來。

“不行……”程夢白緊緊抱著他，十指無意識地抓在他背上。

陸世欽動作頓了一下，聲音慵懶得像是從鼻腔裡哼出來：“嗯？過不了審？”

程夢白：……

狗男人，明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

她正要開口，陸世欽卻忽地朝她耳朵吹了一口氣。程夢白整個人如蝦米般一縮，腳趾痛苦又舒服地在沙發上蜷縮著。

“陸世欽，我有點受不了了……”程夢白哼哼唧唧地開口，雙手揪住他的襯衫。

陸世欽笑了一下，摸著她的腦袋，語氣透著些自得：“這樣就受不了？”

程夢白：……

他得意個什麼得意，以為在誇他嗎！

哦，好像真的是在誇他：）

她在他胸口捶了一拳，細聲細氣地說：“等下李阿姨會過來做飯打掃衛生的。”

陸世欽：“李阿姨請假了，她女兒剛生完孩子。”

程夢白一時語塞。

陸世欽食指勾著她的長髮，在指尖繞啊繞，笑著問她：“沒有其他要說的了？”

程夢白：……

這人問得怎麼這麼像劊子手行刑前對囚犯說的話。

“那……”不知不覺，陸世欽的手已經在她毛衣下襬處徘徊。

程夢白深吸了一口氣，就在他的手貼著她的曲線向上時，她忽然摁住他。

“等等！”

陸世欽微微抬起上半身，目光聚焦在程夢白的臉上。

她兩鬢濡溼，脖子上也全是汗，眉眼間是顯而易見的掙扎。而他的手正放在她的心口處，手掌之下，是砰砰砰砰劇烈的心跳。

陸世欽想到些什麼，手掌撫過她額頭：“熱還是緊張？”頓了頓，說出八|九不離十的猜測，“焦慮？”

其實程夢白也不想破壞此刻的氣氛，可是沒辦法，陸世欽的手一伸進她的衣服裡，她的腦海中便不受控制地浮現幼時柳夕林與那個男人在樓下接吻的畫面。

其實陸世欽剛開始吻她耳垂時，腦中就已經有模糊的畫面閃過，只是此時此刻，那些畫面就像是浮雕刻在了她的眼前，清晰而生動，再也無法迴避。

程夢白垂下眼，喪氣道：“對不起。”說完，又飛快地瞥他一眼，像是怕他責備，又帶著點討好地扯扯他的衣領，“我會盡快調整的。”

陸世欽嘆了口氣，腦中卻不合時宜地閃過一個念頭——她因為心理障礙無法進行更親密的接觸，於是選擇道歉和討好的習慣，是誰讓她養成的。

眼前閃過一張已經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