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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閱讀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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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下的牆面,側耳傾聽, 沒有人響。

黯淡的燈火灑落在枯草地上,分割出一方歪斜的發光的池塘。

就在伊恩即將挪開視線的時刻,一個黑色的剪影走進投映在地上的窗戶。

視線觸及身影輪廓的瞬間, 他的心臟像被凍結。

艾格尼絲就在他的上方,在那扇窗戶前。

如果就是此刻--

伊恩走進面對窗戶的光塘, 摘下素面的金戒指。

從窗前的人看來,他應該是突然出現的,真的宛如幽靈。

逆著微光, 他看不見艾格尼絲的表情,但她的身影無疑僵住了。她往旁挪動了些許,換了個角度確認窗外所見並非疲倦而產生的幻覺。她花了很長時間才成功開啟窗戶,冰冷的夜風立刻灌入室內, 她微微縮起肩膀,撥出的氣息化作消散在兩人之間的白霧。

艾格尼絲向窗戶外探, 往他的方向伸出手,彷彿要以觸感再次確認眼前並非虛幻。

伊恩握住了她的手, 停頓片刻,為了掩飾此刻內心的無措, 他將唇貼上她的指尖。寒冷的夜色侵襲之下, 她的手指像是冰做的。

而後他鬆開她,撐住結霜的窗臺,在牆面一踩跳上去,半蹲的姿態像跪在門檻處請求房間主人允許他進入。

艾格尼絲後退了半步。他第一次看清了她的神情。她的眼裡是否有水光?

伊恩不知道。

她口吐的是怎樣的話語?

“我一直在等你。”

不,不對, 不該是這樣,不可能是這樣。

艾格尼絲不會開啟窗戶,她會告訴自己看到了幻覺,而後轉身消失在房間深處。

就像現在這樣。映在地面的人影側轉身,將要離開。

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

伊恩直接攀上窗臺,狼狽地試圖從外側開啟窗戶,卻只令窗欞無端震顫。艾格尼絲駭然回頭看向視窗,以戒備的姿態後退了一步,似乎在考慮是否有必要喊人到外面檢視情況。

他這才想起自己忘了褪下戒指。

艾格尼絲在認出伊恩後在原地僵立了片刻,隨後快步上前。

一氣開啟窗戶,艾格尼絲維持著雙手搭住窗框的動作,像在防備他繼續闖進來。她盯著伊恩看了片刻,以莫測的神情低語:“你為什麼在這裡?”

伊恩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做出這樣的蠢事。

這樣也不對。

他不會這麼做。艾格尼絲也沒有理由對他表現出這樣露骨的敵意。

被窗格分割的倒影中已無人影。伊恩額際背後盡是薄汗,一陣夜風疾奔而過,頭被冷風吹得隱隱作痛。他自虐地低笑起來,但笑聲也被風聲樹響掩蓋。而屋中的燈火也像是被同一陣風吹熄。伊恩走到剛才還被光覆蓋的地方,仰頭看向比一人略高的窗戶。

他不需要與艾格尼絲見面。至少不是現在。

可是那扇窗戶對伊恩偏偏有異乎尋常的吸引力。只是看一眼的話,如果只是一眼,那種程度的事總能被人原諒。

即便清楚等到新的一天到來,自己有數不清的機會能見到艾格尼絲,伊恩還是無端覺得,他需要此時此刻看見她。他輕手輕腳地爬上窗臺,貼在窗上往裡看。被狂奔的雲霧遮蔽又現身的月亮並不識趣,在他最需要光亮的時刻,偏偏躲了起來。

從外側開啟窗戶其實並不困難,只需要用上一點小術法。伊恩壓下古怪的罪惡感,緩慢地將窗戶拉開到足以容納一人進入的寬度,矮身鑽進去,輕輕落地,反手闔上窗戶。

他在寂靜的房間中呆立了片刻。

伊恩很快意識到這是一間臥室,床鋪在房間角落的壁龕內。他屏息凝氣地靠近兩步,在能看見床頭情形前駐足。

翻身的窸窣響動令他心跳加速,但他僵立在原地等待片刻,只聽到清淺的呼吸聲。他向前邁了一步,隨之找回了勇氣,悄悄地走到床邊。

而後--

伊恩吐出一口長氣,幾乎是癱坐在窗下,單手捂住了眼睛。他的想象力是如此貧乏,以致於根本無法構想出走到床邊後的下一步。更何況窗後未必是臥室,艾格尼絲也很可能根本不在那裡。

他開始為剛才缺乏勇氣,沒有在艾格尼絲面前現身感到深深的懊悔。

最壞的情況下,也不過是他落荒而逃,消失在林木的陰影中。但伊恩不想再讓艾格尼絲看到自己更多丟人的模樣。他已經足夠悽慘可笑,最不想要的就是艾格尼絲的憐憫。可如果他願意去利用自己因為艾格尼絲而受的傷,他是否就能利用她施捨的憐憫反過來束縛住她……

伊恩用力搖頭,將這個念頭拋開。

因為同情或是憐憫而生出的溫存,在遇到艾格尼絲之前,他就已經受夠了。

蘇珊娜的問句再次在耳畔響起:他究竟想從艾格尼絲那裡得到什麼?

在他始終無法找到合適的時機登上的窗下,在山泉一般傾瀉而下的銀白月光中,伊恩認為自己找到了答案。

--他在她身上同時尋求永恆不變與瞬息即逝。

前者不會背叛他,後者令他無法背叛她。

伊恩不相信有人會接納完整的、原本的自己,卻也不願將就。只展露無害迷人的那一面吸引來的都是終會對他失望的傢伙。更加致命的是,他同樣不相信以自己的惡劣根性,真的會對某個人長情。可越清楚這兩點,他就愈渴望不可能。

而他竟然如此想證明艾格尼絲就是那個不可能。

艾格尼絲確然接受、又或者是容忍了他。但她並不相信他,所以她即便有再多疑惑和不安,也不追問、不傾吐,固執地維持著與他最後一臂的距離。才擺陣對壘她就已經準備好隨時撤退。就好像這麼做,當他有朝一日放棄她時,她就能毫髮無傷。

既然如此,他現在最想要的……

自然推匯出的答句才在腦海中現形便被碾碎。

真是愚不可及,比情竇初開的毛小子的胡話還要荒謬……他以能想到的一切惡毒話語責罵竟然這麼想的自己,撐著牆面站起來,在再次難以自抑地編織什麼離奇的妄想之前,步履蹣跚地想要逃離這裡。

視野虛實重疊,頭昏腦漲,跌跌撞撞。無人的庭院,結霜的水井,昏暗的走廊。

跑得太急,他感到頭暈噁心,呼吸都變得困難。但不能駐足,只要緩一緩,便會被耳畔嗡嗡作響的重壓逼得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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