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關係看似有所緩和,江玄對她也很恭敬,偶爾也會喊她“母親”,但也僅限於此了。
摔碎的瓷器,就算修補好了,又怎麼可能真的一點裂痕都沒有?
有一次,眉山夫人問姜虞,江玄是不是真的已經徹底對她這個母親失望了。
姜虞沉默了很久,才緩緩搖了搖頭。
“湄嬸嬸,你可能想象不到,思餘他到底有多渴求來自母親的愛。與其說他失望了,倒不如說他是放棄了。”
“放棄什麼?”眉山夫人顫聲問。
“放棄追逐您的認同,您的愛,不再奢求,自然不會有失望。”
眉山夫人身子一震,哽咽道:“我真的……對他太苛刻了麼?”
“不是苛刻,而是您從來沒有真正嘗試過去接納他。”
“接納……”
自那次談話之後,眉山夫人開始展示有意修復母子關係的意圖,但母子二人在這方面同樣笨拙。
眉山夫人雖然天天喊江玄過來一起用飯,但哪怕飯桌上看起來其樂融融的模樣,二人也難得說上幾句話。
姜虞的目光在母子二人間逡巡,忍不住捧著碗嘆了口氣。
這可真愁人。
碗裡忽然落進一個剝了骨頭的雞腿,是江玄夾給她的。
姜虞悄聲道:“我已經吃了兩個雞腿啦。”
江玄不理她。
過了一會,江玄碗裡也落下一個雞腿。
江玄倏然掀起眼皮,有些詫異地看向眉山夫人。
眉山夫人掩飾似的已手捂唇,輕咳一聲,一轉頭,給姜玉善也夾了個雞腿:“多吃點,這走地雞的肉很不錯。”
江玄又慢慢垂下眼睫,怔怔地盯著那隻雞腿看了一會,一直到飯快吃完了,他才夾起那隻雞腿咬了一小口。
雖然味道不錯,但是已經涼透了。
江玄不知為什麼,心裡忽然憋出一股狠勁,兩三口將肉撕扯下來,把那雞腿囫圇吞入腹中。
三個小輩在眉山夫人這裡用完晚飯,出得門來,姜玉善便說要回去看看葉應許醒了沒有。
江玄就牽著姜虞的手,沿著河岸,吹著晚風,散步消食。
姜虞搖了搖他的手:“真不和我說話?”
江玄沒應聲。
姜虞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既然如此,那我回去陪表姐吧。”
江玄這才兇巴巴地說道:“不許!”
“我和葉師兄真沒什麼,我沒想到你會那麼在意那道春風劍意。”
提起這個江玄又覺怒上心頭,委委屈屈地說:“我拼命搶回來的東西,分給你,你說送人就送人。”
“我錯了嘛,你別再氣我了好不好。”
江玄悶悶地說道:“阿虞,我忍不了。”
“忍不了什麼?”
我忍不了,我在你心中可能不是最重要的。
我無法忍受你對別人比對我更好。
我想要你所有的凝視和所有的愛。
這話在舌尖上轉了兩圈,最後還是被江玄吞了回去。
二人正散著步,玄字衛的領隊江銘忽然從地上冒出來,單膝跪在江玄面前,低聲道:“秉家主,探子回報,虞春秋入城後不久,城中便出現不少鬼祟尾隨之人,屬下擒得一人審問,上過三遍刑,那人才吐口,自稱是太陰宮外圍的探子。”
太陰宮近些年來因為怒佛尊者坐鎮,沉寂了很多年,一直沒有什麼大動作,難不成過了一年多,太陰宮才想起要來靈州找江玄報復?
嗯,不對勁。
姜虞和江玄對視了一眼,說道:“太陰宮只怕是追著虞春秋來的。”
靈州江氏家主大婚,天下各門各派,總要給幾分薄面,過來喝杯喜酒。因此這幾日靈州城中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太陰宮就算是想挑事,也不該蠢到挑這種時候。
姜虞斟酌著說道:“我覺得我們很有必要再去拜訪一下春風劍,說不定……他偷了太陰宮什麼東西。”
江玄問:“什麼東西?”
答案很快就被揭開了。
二人拐去來福客棧,虞春秋正抱著酒罈子坐在屋頂上喝酒看月亮,一轉頭看見二人,打了個酒嗝,笑道:“就知道你們會來找我。”
江玄開口道:“我大婚在即,希望諸事安定,若前輩招惹了太陰宮,想避難,我可以派人護送前輩前往不歸寺分寺,那裡有我一位師弟坐鎮。”
虞春秋笑:“我獨來獨往這麼多年,何時怕過什麼太陰宮。你儘可放心,送完東西我就會離開靈州城的。”
說著,目光轉到姜虞身上:“聖姑茱萸的女兒,都這麼大了。”
姜虞聽他這聲嘆息間似有無盡感慨,心間一動,脫口道:“前輩,你認得我阿孃?”
那可不僅僅是認得這般簡單的關係啊,虞春秋心裡嘆了一句,取下腰間的儲物靈囊拋過來。
“這個,交給你了。”
姜虞伸手接住那隻儲物靈囊,入手奇沉。
她好奇地開啟袋口,朝裡頭望了一眼,看見幾顆圓滾滾,大概一抱大小的……蛋?
姜虞全身血液逆流,雙手微微顫抖:“這是龍族遺裔?”
虞春秋拍了拍橫在膝上的劍,淡淡道:“我這回把太陰宮的家底都給掏空了,這幾顆龍蛋不知道沉在那湖底下多少年了,裡頭的龍崽子也不知道還活著不曾。”
“如今天底下活著的龍,除了太陰宮裡那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小丫頭片子,我就知道你了。這幾顆龍蛋交給你照顧,我很放心。從黑水城那一面,我就看出來你像姜二,心眼正。”
姜虞想問你和我父母到底是什麼關係?
如果她沒記錯,虞春秋正是在嘲風谷事發後,才叛出師門,浪跡天涯的。
虞春秋坐著的地方忽然冒起一蓬嫋嫋青煙,他整個人慢慢融在煙氣中,聲音瞬息落在數里之外,順風飄回。
“江小家主,酒不錯,哈哈哈。”
姜虞和江玄順著虞春秋的氣息追蹤了數十里,始終都沒能跟上虞春秋,反倒把自己弄得氣喘吁吁,最後只能放棄,打道回靈州城。
二人是直接飛上牆頭入城的,因此沒有看到一個布衣麻鞋的大和尚,肩上扛著一個五歲的小女孩,順著人流,從大開的城門走出去。
小女孩一手拿著根冰糖葫蘆,一手摟著大和尚的脖子,舔了口糖葫蘆的紅色糖衣,奶聲奶氣地說道:“寂照禪真,那個兔子劍又跑了。”
大和尚道:“兔子劍?”
小女孩聳了聳鼻子,氣哼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