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晃了一下,卻依舊站的很穩。目光齊齊地放在方謙身上,絲毫沒有被捉了現行的尷尬。
也是,都做鬼了,能多尷尬?說不定剛才破開門窗伸進來的手都是他們的。
想到這一點,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這些行屍的手臂,倒是沒什麼異樣。
秦楓的靈劍已經出鞘,不知道是不是過去了一段時間的原因,他總覺得這些走屍似乎比先前看起來的要更大、更壯實一些,身上的陰氣也更為濃郁。這使得他們明明是在滑稽地偷聽門房,卻更顯詭秘。此時望向方謙他們的目光,也是毫不掩飾,充滿了貪婪與殺意。
方謙從容地向前走了一步,笑容溫和:“勞駕讓一下。”
他手中,燭火輕輕躍動,似被陰氣所擾,但還是頑強地亮著光,照亮方謙的臉。
青衣侍女看著這盞燭燈,竟當真錯開一步,讓出了道路。
那些個王府護衛一時間也是甲冑聲聲撞響,整齊劃一。方謙舉著燭臺,季崢跟在身後,一路肅穆穿行。他們的身後,廂房再次被黑暗吞沒,與此同時,那些走屍的目光也從方謙與季崢的身上移開,□□裸地盯著恆苦等人。
和尚再不遲疑,當即大踏步上前。其餘三人也是速速跟上,讓自己的身體落在燭燈的微弱光亮之中。
出了別院,季崢回頭望去,青衫侍女與護衛仍在看著他們,季崢從他們的目光中,讀出了一種感覺,一種眼饞的感覺。
院落外,陰氣依然濃重,卻不見走屍與陰魂。直到方謙刻意踩出腳步聲,才令這一行人心中多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們都是修行之人,步法俱是輕不可聞,方才那一路行來什麼聲音都沒有,心頭總是被壓住了一般,悶不過氣。
恆苦上前兩步,越過季崢,低聲向方謙詢問道:“施主可知道那些走屍為什麼不攻過來?”
“我覺得……”方謙回憶了一下他們的目光,感嘆說,“他們並非不想,只是不能。那勢必是有一種秩序在壓抑他們的本能。”
半死不活的東西執念往往最深,比起人類更近野獸。能將這種東西的執念與本能壓住,這種秩序與力量,恐怕強大得可怕。
恆苦似乎想通了箇中關節,心情驟然凝重:“施主的意思是,鬼王?”
秩序不會憑空出現。方謙點了點頭,恆苦所言也正是他所想。不等他再次提問,方謙突然再次開口說道:“別回頭那些東西還跟在後面。”
大黑回頭到一半,動作徹底僵硬住。
恆苦打破尷尬繼續問道:“那鬼王想要做什麼?”
“引我們過去。”方謙笑了一下,見除了季崢之外的人都下意識放慢了腳步,玩笑般說道:“再慢一點,他們就追上來了。”
季崢感覺到身後幾人不自覺露出的殺意,側頭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太冷。秦楓等人頓了一下,收起了剛剛滋生出的不滿。
秦楓咳了一聲說道:“鬼域剛剛形成,這些陰魂走屍就如此聽話,這鬼王的實力該有多強?”
“聽話?”方謙笑了一下,眉頭微挑:“既然鬼王想要召我們過去,那侍女可有提過鬼王半句?可有提過燭光不能熄滅?她倒是在出門前說過一句話。”
秦楓愣了一下,猛然想起那侍女臨走前特意交代了一句:請勿到處亂走,早些休息。
季崢聲音平靜地說道:“這燭光早晚會燒完。”但是天絲毫沒有亮的跡象。
秦楓沉默了一下,這走屍的智商未免也過高了一點,臨走還下了一個套給他們,如果他們當真在屋內守到燭光熄滅,恐怕免不了會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小黑一向沉默寡言,直到此時才開口說第一句話,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那鬼王為何不自己過來?”
“好問題。”方謙微微一笑:“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夠解答了。”
第81章 大計
方謙這話說了約等於沒說, 幾人徹底沉默了下去。
方謙倒是很無所謂:“出都出來了,想那麼多也沒意義。鬼域再詭異,也不可能無解。想太多小心早生華髮。”
這樣一個人為製造出來的鬼域,若當真是無解, 天道不允。而現在想來, 鬼域之所以能如此強大, 恐怕也是附身十七的那名蓮花池女鬼長期待在無垠死海之中, 吸收了過多的怨氣所致。
那可是連靈脈都能汙濁的怨氣與陰氣, 有這個威力,也不算出人意表。
手中燈火本就不長,方謙小心攏住燭火,不讓它因風勢過快地燃燒,同時加快了腳步, 走向蕭執的書房所在, 不久便面見書房也是被籠罩在黑暗裡,周圍也無半點聲息, 一片平靜。
彷彿是為了打破這片寂靜, 恆苦手中的佛珠輕輕撞響。
方謙再往前走了一步, 手中的蠟燭突然火光一亮,比起先前燃燒速度要快了許多。方謙猛地回了一下頭,看到院外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走屍, 這一路跟下來, 恐怕整個王府的“人”都集中在這裡了。
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既然沒有退路, 那就往前走。方謙率先走了到書房門口, 直接推開了屋門。
屋門並未上鎖,吱呀一聲,帶起一陣陰風,吹得內中書頁嘩嘩作響。方謙將燭火往前遞了遞,便見桌案後坐著一名中年男子,支著下巴,似在看書。
他們都認得這名年輕男子,幾人的手也各放在兵器上。方謙暗歎一口氣,語氣卻很隨意:“王爺,看書就該點燈,多傷眼睛。”
蕭執緩緩抬眸,這才讓幾人真正看清了蕭執如今的樣貌。
他們在王府內所見的其他走屍,大多保持著生前的樣貌,只是身上毫無生氣,陰氣森然,表情也僵硬詭異。
但蕭執卻不同。他的面板上密密麻麻,遍佈裂紋,彷彿他整張人皮都將碎成小塊剝落,亦或者是已經剝落過了,又被人一塊塊拼了回去。蕭執對著方謙笑了笑,嘴角邊的裂縫將他的笑容扯得更大,也更詭異。
他伸手:“請坐,不必拘禮。”
他手這一伸,季崢發現蕭執的手上也同樣有無數裂縫,隱隱還能看見裂縫中的血肉蠕動。他頓了頓,傳音說道:“像是徹底碎裂過,重新拼湊出來的。”
方謙撓了下鼻尖,雖然他也有同樣的猜測,但這未免有點駭人聽聞,這些年的修行中,他從未聽說過這種事。
方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放下了手中的燭火。說來也怪,進入屋子後,燭火雖然已近見底,但燃燒的速度卻再次放緩下來,燈火也比在外頭要明亮一些。方謙對著蕭執笑了笑:“王爺這裡還有蠟燭嗎?”
蕭執目光微妙地看了方謙一眼,並未搭話。他似乎遲疑了片刻,終於站起身來,向一旁走去。
方謙等人都聽到屋內響起了一種溼噠噠、黏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