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冬兒!”
是染月!
邵玲兒看了看後院,又望了一眼眾人離去的方向,咬牙跺腳,扭頭去了後院。後院只有一間房是開啟的,邵玲兒一眼便找到了染月,她跪在地上,懷裡抱著一個人,哭得傷心欲絕。
那是一個容貌昳麗的年輕少女,聽方才的嘶喊,這似乎就是瀟冬兒。
以為瀟冬兒早就遇害的邵玲兒十分意外,她走上前摸了一下少女的脈:精血被抽乾,沒救了。
染月對瀟冬兒之死的態度和她想的不太一樣:“你待瀟冬兒如此好作甚?她又對你不好。”
染月眷戀地摸著瀟冬兒的臉,回道:“她是我的女兒,我和何易之的女兒。”
在花街生一個孩子很不容易,當年她付出了很大代價才偷偷生下瀟冬兒。
她將自己對自由的嚮往放到這個孩子身上,託人將她送走。然而諷刺的是,十三年後,瀟冬兒被拐進了煙柳巷。
而她,在一個多月前才知道真相。
這個答案是邵玲兒沒猜到的,這麼說染月是為了保護被擄走的女兒才為虎作倀?她心情複雜:“你……你也是為她殺了何易之?”
“他明明知道了冬兒是他的女兒,卻還要把她送人。”那人最喜歡玩弄殘害女子,瀟冬兒去了會被折磨死的。
她泣不成聲:“造孽,都是我造的孽。”
沒有她,就沒有後來的何易之,也沒有煙柳巷這條罪惡的產業鏈,更沒有這一串悲劇……
染月殺人在先,又助紂為虐,她有過錯,但邵玲兒不忍在此時批判她,更為自己之前想當然的猜測感到愧疚。
她走過去蹲下,扶住染月的肩,想給她一點安慰。
染月卻道:“仙子不必憐憫妾身,妾身知道自己有罪,也甘願伏誅,不會逃跑的。去幫其它仙子吧,妾身想和冬兒單獨待一會兒。”
她甚至沒想過問魔修為何出爾反爾殺了瀟冬兒,她早就明白命運將不公施加到人身上時,是蠻不講理的。
邵玲兒卻看不下去,咬牙立誓:“我會把魔修抓回來給你們一個說法的!”說罷扭頭去追魔修了。
被獨自留在屋內的染月抱著瀟冬兒,望著月明星稀的夜空呢喃:“今晚的雨好大啊!娘生你的時候,雨也這麼大。”
還有那天——
好大的雨,大到辨不清方向。
她光著腳跑過無人的長街,背後是轟鳴的雷聲,以及不知何時會追上來的追兵。
她跑了好遠,跑的好累,不慎跌進一片泥濘裡。她想爬起來繼續跑,卻因為脫力,再度跌到。
在她無助到痛哭時,一輛馬車停在她面前,一聲溫和的詢問傳來:“為什哭呢?”
抬頭看去一個鮮衣少年掀開車簾,靜靜望著她。
她滿心絕望卻不知道怎麼形容,哽咽著說了一句:“我的腳好痛。”
少年靜默地看了她片刻,俯身脫下腳上的錦靴遞給她:“穿上它就不疼了,不要停下來,不要被人抓住了。”
雖然最後她還是被抓了回去,但那雙鞋成了她黑暗而漫長的人生裡僅有的溫暖與希望,所以在何家沒落時,哪怕何易之完全不記得她了,她還是把自己的積蓄給了他……
但她不知道,當年雨裡給妓子贈鞋的赤誠少年,將在權財裡面目全非,變成啃噬她們血肉的豺狼;而曾經不顧一切追求自由的她,也註定永生被鎖在不足十里煙柳巷。
她的一生一直在下一場滂沱大雨,從未停歇。
……
黎青崖一行追到河對岸才追上魔修,抄道趕到前面的黎青崖一腳將被陌織煙堵到這個方向的魔修踹倒在地,追上來的陌織煙也抓緊機會發起進攻。
魔修雖然老練,但太一仙宗的嫡系弟子也不是吃素的,被他逃跑一次,便不會給第二次機會。在師妹們的配合下,陌織煙很快取得了上風。
魔修氣急敗壞:“後生女,你師父沒教過你莫要趕盡殺絕嗎?”
陌織煙冰冷回道:“師父只教過我除惡務盡。”一想到雙水鎮那些死去女子的慘狀與他們親人的悲嚎,她就恨不能下手再狠一點。
“結陣。”
一聲令下,師妹們結成新的陣型,幫她爭取出招機會。
從她的運招姿勢,黎青崖認出她要使的是自己的絕招之一:“洪爐點雪”。
真正的殺人招都很低調,洪爐點雪起手之時看不見任何光華,只覺萬千泛寒的劍意在周圍盪開,又無從分辨其進攻方向。
幾息之後劍勢積聚到極致,雪化之時,虹光乍現!
第20章 【三合一】
……01……
面對如此凌厲的劍勢,魔修不敢大意,迅速疊出層層防禦,但洪爐點雪特性之一便是無視絕大多數法術防禦,他選錯了手段,加速了自己的敗亡。
劍氣如同穿過薄紙一般擊穿了他的防禦,貫穿氣海。
魔修嘔出一口血,倒飛出去。
面對接下來的進攻,他舉手求饒:“不打了!我輸了!”
未能將魔修誅殺,陌織煙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收招。
正道之所以為正道,是因為辦事講規則與道義,對手既然求饒便不能趕盡殺絕,而是要將他帶回去審判。
一直憋著火的邵玲兒見戰局已定,未待魔修被制服,便搶上前質問:“你為何出爾反爾殺了瀟冬兒?”
魔修想了一下才知道她說的是誰,陰笑一聲:“我本也不想違背與那妓子的約定,但那丫頭是大補的天陰之體,美餐在前,豈有不享用的道理?”
哪怕沒有修煉過,一個天陰之體的精血也能抵數十個普通女子。
竟是這麼貪婪無恥的理由。
“你——該殺!”邵玲兒怒極,提劍欲攻擊魔修,反給了他偷襲的機會。
發現魔修暗中運招,黎青崖一把扯開邵玲兒,與魔修對上掌,青色的靈力與黑色的撞在一起,爆出巨大的氣勁,盪開一圈靈氣波動。
這一掌似有玄機,第一波衝擊被阻擋後還有一股古怪的氣勁纏著黎青崖的手臂襲上,欲直攻他的心脈。
危急時刻,黎青崖心口華光一閃,這股暗勁被護心鏡全數反彈。
以為自己偷襲得手的魔修尚沒來得及得意,便突遭反噬,便被擊飛出去,嘔出一口帶破碎內臟的鮮血。
魔修心有不甘,但最後的遺言只說出一個“你——”,便倒地氣絕。
黎青崖無奈:都知道他身上有防禦了還要偷襲,是懷疑他的東西是地攤貨嗎?
驚險的交鋒只在電光火石之間,眾人反應過來時戰鬥已經結束,陌織煙上前關心:“黎師弟!沒事吧?”
黎青崖擺手:“沒事!”
他回身,無奈地看著邵玲兒:“資歷也不淺了,怎麼還如此冒失?”
邵玲兒低下頭,愧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