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
找不到孟殊苒的那種絕望和無助,成為了他身體裡的沉痾。
寂靜了那麼多個日夜,忽然捲土重來,掀開最深的傷口,將最脆弱的他暴露在最烈的太陽下。
回到車裡,他斂著眉,怒氣沉沉。
那些情緒,到底是有些難以自控。
陳忘真的不願意承認,他害怕了。
他長大了,不是五年前那個還在上學的毛頭小子了。那屬於小孩子的情緒,本應被他狠狠地踩在腳下。
可這一刻,他真的害怕孟殊苒的再次不告而別。
——
下週是端午節,孟殊苒提前買好了回老家的高鐵票。
回家之前,她想著給媽媽買件衣服。
媽媽愛漂亮,但是這些年,因為生活拮据,從來沒見媽媽穿過什麼新衣服。
孟殊苒入圈這兩年,因為沒有什麼戲約和通告,也沒賺到什麼錢,心裡一直有愧。
前不久RS家的廣告代言費終於到賬,她這才有錢給媽媽買禮物。
孟殊苒在商場轉悠到晚上,終於選到了一件合適的連衣裙。
付錢的時候,想用支付寶,掏出手機才發現沒電了,於是改刷銀行卡。
收銀員將衣服遞給她:“這套衣服好看,阿姨一定會喜歡。”
她笑著說:“謝謝。”
從商場出來,她又去旁邊的小店買了些媽媽愛吃的鳳梨酥和梨花糕。
等她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
手中東西太多,孟殊苒站在家門口掏了半天鑰匙。
樓道里是感應燈,此時暗下來,她輕輕拍了一下掌,燈光又重新亮起來。
好不容易找到鑰匙,她開啟門進屋。
手還沒摸到牆上的開關,門後突然闖進來一個男人。
她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對方便以她不容抗拒的力量,將她按在了牆上。
孟殊苒來不及驚呼,已經被男人堵住了唇,剩下嗚嗚咽咽的聲音。
唇瓣觸碰到的一瞬,她就認出了陳忘。
就算分開了這麼多年,但身體的記憶還在。她永遠忘不了陳忘的吻有多溫柔。
然而此時的陳忘卻吻得很粗暴。他在她的唇瓣上輾轉廝磨,長驅直入,全然沒有紳士風度。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此時吻裡有濃烈的酒氣。
藉著樓道里的一點光,孟殊苒看見陳忘半明半暗的臉,還有通紅的眼,隱藏著幾分難言的怒氣。
他就這麼一邊盯著她,一邊吻著她。
似折磨,似報復。
在她的記憶裡,陳忘很少生氣。
他性格好,脾氣也好,天性樂觀。
在一起那兩年,雖然也有過齟齬,但從來不會超過一天。
孟殊苒性格軟,不會吵架。就算生氣,也只是生悶氣。
每回,陳忘都會用盡方法哄著她。他幽默風趣,常常三兩句就把她逗笑。
她知道那時的自己是被陳忘深深愛著的。
片刻後,孟殊苒回過神來,終於意識到陳忘在做什麼。
她推著他的胸口:“陳忘,你別這樣……”
陳忘一手卡在她的後腦,一手卡在她的腰間,將她死死箍住。
得益於長時間的練舞和鍛鍊,他胸前的肌肉硬得像塊鐵板,怎麼推都推不動。
“陳忘,陳……唔……陳忘……”
她不停地抗拒,他卻不容她抗拒。
陳忘在她的唇上攻城略地,她被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樓道里的感應燈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他的吻卻始終兇猛。
陳忘覺得自己壓抑太久了。
自從和孟殊苒重遇後,他一直剋制自己對她的怨恨。她沒有解釋半分,他也沒有多問。
他以為自己足夠強大,能夠抵禦過去那些痛苦的回憶。
但他高估了自己。
孟殊苒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裡,就能奪走他所有的理智。
他這才發現,孟殊苒只是看上去乖,其實慣會騙人的,心硬起來比誰都狠。
當年不就是靠著這張純真無害的臉,害得他幾年都緩不過來。
“陳忘,你別……你別這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忘終於放開她。
藉著樓道的光,他看見孟殊苒的眼裡有些迷濛的霧氣。
他一手撐在牆上,語氣有些不善:“別哪樣?”
孟殊苒沒回答,轉而問:“你喝酒了?”
方才找不到孟殊苒,陳忘買了好幾瓶啤酒。他將車停在樓下,就這麼坐在車裡,邊喝邊等她。
等到幾瓶酒下肚,孟殊苒終於提著大包小包出現在視線裡。
陳忘心裡有氣,直接下車跟了上來。
此時他捏著孟殊苒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與他對視。
他的聲音帶著酒後點點微醺的醉意:“孟殊苒……”
門外的感應燈暗下去,恍然間又突然亮起。
也許是喝了酒,孟殊苒在陳忘的眼睛裡,看到一點破碎的光。
“你為什麼總是不說一聲就消失?”他問。
“對不起,我手機沒電了。”她解釋。
陳忘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問:“孟殊苒,你知不知道這幾年我怎麼過的?”
聞言,孟殊苒的呼吸一滯,忽然覺得眼睛有些酸。
那些極力迴避的、努力想要忘記的,都在這一刻,化成了一把鈍刀,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心上。
她知道從前陳忘對她有多好。捧在手裡,寵在心口。
她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他已經把她想的擺在了面前。
正因如此,她也知道,當年她不告而別,陳忘有多難過。
重逢後的這段時間,他們誰都沒有提起過去。好像已經成為了某種默契,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有時候,她甚至幻想,過去的是不是已經過去了,他們是不是還可以重新開始。
大概是陳忘偽裝得太好,表現得太自然了,才讓她忘了他只是個普通人,會難過,會傷心,會恨,會憎。
他們這段時間的相處就像是個美麗的幻影,一戳就破。
過去從來沒有過去,陳忘至今依然恨她。
她看著陳忘,鼻尖酸澀,一時如鯁在喉。
她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想起十九歲的陳忘在大冬天給她送早餐;想起兩人坐在校園的長椅上吃冰淇淋;想起他為了哄她開心,給她跳舞的場景;想起了他在深夜揹著她走在路燈下的模樣……
她的愧疚奔湧而出,好一會兒才開口:“對不起,都怪我……”
她知道,這三個字是蒼白無力的。但除了這三個字,她不知道該怎麼彌補對他的傷害。
陳忘的酒意散了些,理智漸漸回來。
他鬆開她,退後一步,和她拉開距離,“是怪你,孟殊苒……”
都怪你,孟殊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