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大石頭上坐下,小心翼翼的脫掉了自己的靴子,果然腳踝處已經腫了老高了。
方才跳朝鳳舞時看到天邊有紅雲過來,一時間自己也是被嚇到,崴了腳。
不過祭壇之上哪裡能停,眾人看的就是一國公主的一言一行,誰會在意你有沒有受傷,哪裡會痛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你別……別揉。”
那小傢伙一挪一挪的來到了自己身邊,怯生生的從腰間的小包裹裡拿出了一個乾乾淨淨卻不怎麼好看的木盒子。
“這是藥?”黎蓁接過小天師遞過來的盒子,湊過去聞了聞,笑著說:“挺好問的,你是跟著師父一起來的?”
那藥物入手的感覺冰涼,聞起來味道清清淡淡的,像是雨後草叢中的味道。
扭傷的地方此時正燒的難受,這藥抹上去以後只覺得那一片的面板都像是要被凍住了一般,但是疼痛感卻減少了許多。
大黎朝醫藥之術發展落後,凡是對藥理有所研究的,無論在哪裡都會受到人們的尊敬。
黎蓁估摸著這藥大概是小傢伙的師父配的,就不知他的師傅是藥聖杜天師,還是徐道長了。
“不是的,我……我是一個人過來的。”小傢伙低著頭用手擰著自己的衣角,聲若蚊吶的說道:“是……這邊,這幾日會有免費的飯食,我……我是來蹭飯的。就是有點迷路了……這裡太大了。”
正給自己上藥的黎蓁聽了這話,楞了一下,隨即問道:“你一個人來的?你沒有師父?”
“嗯……師父,他去年年底就……”
小傢伙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低,黎蓁停下手中的動作,身體前傾用手指抬起了小傢伙的臉。
這小傢伙其實長得不錯,巴掌大的小臉,那眉目就像是畫師丈量好了畫上去的一般。若不是小傢伙膽子實在太小,眼神總是在閃躲,想必也會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小傢伙順著黎蓁的動作抬頭看了她一眼,便快速的低下了頭。
看著視線中出現了那一截華麗的衣角,小傢伙的眼睛突然溼潤了起來。
自己為什麼要湊過來呢……她是公主……我,我會冒犯她的。
恨自己為什麼這麼不爭氣,話都不能好好說,可心裡又期待著這位天之驕女能夠再多和自己說一句話。
“你叫什麼名字?”
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一隻白皙細嫩的手,淡淡的香味瞬間將她環繞,她錯愕的抬起頭看著黎蓁漂亮的臉蛋。
“叫什麼名字?”
“稚嬰。”稚嬰呆呆的看著黎蓁,一字一句說道:“當及稚嬰,識人顏色,知人喜怒。”[1]
“是個好名字。”黎蓁笑的眉眼彎彎的將手臂搭在稚嬰的肩膀上,厚臉皮的將自己大半截身子的重量託付給了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小的姑娘:“扶我去屋子裡啦,還有,你要是一個人的話,我拐你回家了哦?”
……
“宮裡有很多好吃的,長公主殿也缺人,你去了的話每天都可以吃好的。”
“可是,可是我什麼都不會……”
“巧了,我也什麼都不會。”黎蓁故作苦惱的將臉皺成一團:“你會不會嫌我沒用?你看,我腳上受傷了那麼久都沒人來,好可憐。”
“我沒!”
稚嬰急急忙忙的轉頭想要朝著黎蓁解釋,只是沒想到正對上了黎蓁那張塗著油彩的臉。
那上面有的地方的圖案已經被熱化了,此時看起來有些滑稽。
可正是如此,才襯的黎蓁那雙眼睛更加的有神。
就像是落滿了星辰一般,亮晶晶的,好看極了。
“那就和我回去吧?”
“嗯。”
鬼使神差的,稚嬰伸出手扶住了黎蓁的手臂,答應了她的要求。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夢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豈少夢中之人耶?”
黎蓁一點也不像個公主一樣的哼哼著近日裡流行的小曲,半靠在稚嬰身上一步一步的蹦了回去。
——————————
“夢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豈少夢中之人……”
稚嬰用手小心翼翼的摸過紙上的那一句話,閉眼仰躺在了椅子上。
——————————
隨便帶一個人進宮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更何況是一個無門無派,沒什麼作為,看起來跟個小乞丐似的傢伙。
黎蓁為了能成功將稚嬰帶進宮,專門為她寫了一個完美無缺的劇本,氣勢洶洶的坐在輪椅上讓她推著自己去了當時第一天師聆韻的門下。
聆韻本名張凌虛,外界傳言他貌似九天玄女下凡,舉手投足間便可亂人心魄。
對此黎蓁表示:大家想象力不錯。
“你這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聆韻將那一本堪比小話本的書從頭翻到了尾,沒好氣的將話本扔到了黎蓁面前:“你不去寫坊間小話本真是糟蹋了。”
“謝謝,我最近真有這個意向。”黎蓁將站在自己身側的稚嬰推到了前面,衝著聆韻抬了抬下巴:“收徒不?”
“你見過誰家門下收這麼大的徒弟?”
“你啊。”
……
“小姑娘底子不錯,我和你說你不收後悔,將來你老了人家還能幫你送個終。”
“我!”
“幫個忙唄!”
實在抵不住黎蓁軟磨硬泡,聆韻還是收了這個徒弟,畢竟他看了看,稚嬰的底子的確不錯,也不知是師從何人,對於一些偏門的驅邪之術也有所理解。
不過他似乎只會驅邪,不會祈福。
就像是一柄沒有刀鞘的刀,隨時都會割傷別人。
這讓聆韻對他以前的師父也有些好奇,不過稚嬰似乎不喜多提那人,聆韻也就沒有問及。
——————————
“師父,祁棋來了。”
迷迷糊糊的回憶中,稚嬰竟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聽到陳永的呼喚聲時,她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卻因為突然地站立導致腦袋有些暈乎,撐住了牆壁這才勉強站穩。
“沒事吧!”
就在她愣神的這一瞬間,祁棋便動若脫兔的蹦躂到了她的面前。
像是特意為了照顧稚嬰,祁棋今天穿了一雙平底的草編涼鞋,兩人站在一起總算是差不多一樣高了。
祁棋的眼睛亮亮的,這讓稚嬰在那麼一瞬間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就像是陷入了某種怪圈之中,想要脫離,又想欣喜著接受。
“怎麼了?”
見稚嬰的樣子有些奇怪,祁棋伸手探向了她的額頭。
“天,怎麼這麼燙,哎,你沒事吧?”
不遠處的小狐狸抬起頭看著像是走火入魔的稚嬰,冷靜的站起身跺了跺蹄子。
助跑!
我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