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是要接近了,但……衛綰放她接近,到底又是出自何種授意呢?真是愈加撲朔迷離,就連心頭也不可避免地縈繞上了一層迷霧。
衛綰望著鞋底的汙泥,要完全清理乾淨已是不可能,可等失了水分再幹裂又是要許久,抬腳覺得重,乾脆就站在原地,趙客送了薛昭到沈牧那裡去,卻是返回到了衛綰這裡。
衛綰道:“都辦好了?”
“一切都照郎君所言。”
“那……”衛綰一手揉頭,似乎又是感覺到了些許的苦惱,她道:“陽關已下,但其畢竟與中原隔著一個敦煌,他們不察也是正常,如今在手的也只一個武威,再幾日,我沿路趕過去,護送東華公主的車隊約是該在酒泉停,若是行程再快些,碰面就該是在張掖了,我對皇恩如此殷勤,這般親迎,應是無人懷疑的。”
“到那時,薛姑娘便可派上用場,只是郎君,這一步棋下,可就再無轉圜的餘地了,可不要再行三思?”
“不說衝冠一怒為紅顏,還是難以消受美人恩,我為美人,可是要比我為江山之目的,要引起的後果小得多。”衛綰愣了一下,但她面色並沒有怎麼變:“可以拱衛司之身回京還報,在郡邸獄中,此行便是要拜託趙將軍了。”
當初收繳的那些拱衛司的東西,現下也是好好儲存著,只缺一個活人,用趙客假扮無疑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趙客本來便是拱衛司出身……
趙客這些年養了不少死士,都是放在身邊親自教養的,只要衛綰想,他隨時都能按照拱衛司的規矩重新□□出一名來,他早已是老了,對於很多事情,只在年紀這一條上,他就足夠無能為力了,但衛綰還是要他去。衛綰之於他更多的是復仇的工具,可現今,對方好像並沒有這種自覺呢,他許久都沒有做聲,最後還是皺了眉,想要衛綰改變主意,畢竟身不由己,而這計劃環環相扣,可不能再犯一點錯……
看見趙客抬頭後的臉色,衛綰做了噤聲的手勢,然後搖頭:“有些事,不得假手於人。”她頓了頓,又道:“而且,這件事只有託付於趙將軍,我才放心。”
趙客沒有在衛綰臉上看到一絲除了相信之外的神色,他不可能不感動,老大一個人,囁嚅出聲起來,連自己都是害臊得很:“必不負郎君。”說實在的,要復仇,肯定是自己動手最好,不過怕失敗,但最怕失敗的那個人都沒說什麼,他自己,又有什麼好介懷的呢?
捨命陪君子,也不是一兩回了。
衛綰只笑了笑,再不多言語。
薛昭跟著沈牧在大漠裡彎彎繞繞,等到袖口被風吹的有些冷的時候,她才道:“既然是軍營,要許多人生活,飲水食物都是必須,那非得要一綠洲,可走了這許久,只有滿眼的黃沙,沈姑娘,你莫不是走錯了路?”
沈牧頭也不回:“可能吧。”
“……”這可是當頭一棒了,這在沙漠中迷路,那帶來的後果,生死也只在一念之間,怎的能如此輕描淡寫。
沈牧大概是覺察到了薛昭沒有跟上來,她舉目遠眺了一眼,道:“你可真好騙,我也只是隨口一說,我佈置的大營,我能不知曉在何處麼?豈不是杞人憂天。”
但話是這麼說,這路走的久了,除了讓薛昭本就在心中疑惑的種子生根發芽,餘的並沒有其他的更大的作用。
這路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恍恍惚惚的時候,薛昭差點都要以為這空落落的天地間只有自己和沈牧這兩個活人而已。直到她的肚子叫了一聲,沈牧回頭:“你餓了?”
薛昭有點不好意思承認……她早上出門前賭氣沒吃,後來直接到了這裡,就更沒什麼吃的,合該是要餓的。
沈牧圍著薛昭轉了一圈,捏了捏她的手臂,隨即道:“皮肉還緊實,有些力氣,餓不死,再撐會吧,才這點路,我也沒帶吃食在身上。”
“嗯。”只是有點餓,薛昭還是撐得住的。
也不知是不是薛昭的錯覺,這話說了沒多久,抬頭一看,便是看到了一綠洲,有樹有草,樹蔥綠,草也青翠,不過枝葉狹長,倒是很符合這高山風貌。沈牧的關注點可不在這上面,她看見了一處小溪,一隻手舀了水置於鼻下細嗅了幾下,探出舌尖又舔了舔,最後水俱都從指縫間漏出,她的判斷也出來了:“這尿味還很新鮮,附近有狼群。”
水經流的地方總是多的,這綠洲也只有那麼大的地方,只是讓薛昭奇異的是,除非狼群集體方便,依照這小溪的水量,一泡尿下去,味道總是淺淡的,哪裡能淺嘗便可分辨出的。只能說這沈姑娘,是有一個好鼻子還有一條好舌頭。
好像衛綰身邊都不是什麼無能之輩……薛昭撐著下巴,覺得自己似乎是距離某種東西又近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感覺這世界不是很太平,升斗小民瑟瑟發抖。哎,社會啊社會……有哥幾個看,我就很滿足了,老實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隔三差五來澆個水啥的。
我真的沒棄坑。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輕雲蔽月,暮色四合。
想不到這綠洲中還有許多大樹,其葉片鋒利,就算薛昭極力跟隨著沈牧的腳步,其衣衫還是被割碎了不少,長衫寬袍,薛昭看了沈牧的身姿後,不假思索之下,便是趁著那衣衫的開口一氣撕了多餘的邊角,力圖使自己輕裝簡從些。不過在薛昭才整理好衣衫後,這片小林子便是開闊了,眼前的地面只有一層薄薄的草皮,就是等人高的草叢都是極少見的,只是她撕了衣物,風沒了遮擋,這夜裡,可是冷得很。
這裡面可是有點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意味,沈牧見了,只是笑:“我們離狼群還遠著呢,不過你這樣自覺,我也不用多費口舌,能輕便些,總是好事。”
誰能想到在這樣的大漠中會有這樣的綠洲,而在這樣的綠洲中又會有這樣的山谷呢?薛昭順著沈牧的手指舉目望去,那山谷只開了一條裂縫,從薛昭這面看來,從上至下,由寬廣至狹隘,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關口,薛昭自是能明白,那便是大營的所在了。
只是就算是在山谷中,從那裂縫看,並不見半點火光,極是寂靜的模樣,又哪裡像是有人居住的……薛昭極是不解,而沈牧卻是右手食指抵著唇,搖了搖頭,很是神秘。
是以,薛昭沒有追問。
沈牧說狼群距離她們還遠著,其實是憑著肉眼能看到些許的綠光,其竄動的模樣,既是生物之屬,自當是狼群了,像是遠的,但若要進那山谷,不可能不經過,那遠,可能也是玩笑之語。
山不自來,我自就山。遠近,只是早晚的事罷了。
沈牧道:“看樣子我們運氣不好,往常我來,都是難得見這些牲畜的,我一人倒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