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
但他又確實在照顧千秋,彷彿以此來安撫自己焦躁不安的心,希望早一天都好地讓千秋痊癒。
愛在他們身處的世界裡,就等同於弱點。
千秋的呼吸聲很重,邁步時尤其,約莫是在忍著痛楚。
銀雀用腳粗暴地踹開廁所門,在門回彈過來時用膝蓋抵住:“……小心臺階。”
“嗯……”男人咬著牙迴應。
他攙著男人走到便器前,不自在地別過臉:“你快點。”
男人說:“幫我解開褲子。”
“你……”
“右手用不了。”男人抬了抬自己上著夾板的右臂,“幫我。”
銀雀眉頭皺得越發緊,垂著眼避開千秋的目光,不知是因氣惱還是因難為情,臉開始詭異地發燙。他悶不吭聲地解開男人的褲頭,替他將褲子拉了下來。
其實他們早就坦然相對過,根本沒什麼好難為情的。
他冰涼的手指觸上男人的熱,再索性扭過頭避開眼前的場面,盯著牆角里斑斑點點的黴菌強迫自己什麼都別思考。
男人確實沒有故意折騰他的意思,很快水聲便在狹小的廁所裡響起。
“……總覺得很假。”男人忽地說,“或者我其實已經死了。”
“……你在說什麼。”
“我說銀雀,我沒想到我這麼愛你。”
“……那是你應該的。”銀雀紅著臉,等男人解決完問題,又替他將褲子穿好,一步步攙著他重新回到床上。
男人看著漂亮的Omega俯身替他整理好被褥,重新將輸液管插回留置針裡。對方的眉眼、嘴鼻,乃至完美的下頜線,略顯乖巧現在還泛紅的耳朵,他都曾看過千萬次;可他仍不覺得厭倦,還會下意識地用目光去勾勒銀雀的輪廓。
對千秋而言,劫後餘生的幸福感早在年少時的訓練場裡麻木了。
現在他所能感覺到的悸動,和不斷在胸腔裡激盪的幸福感,新鮮又令人沉溺。
像是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銀雀突兀看向他,在他反應過來前在他額間落下一個輕柔卻甜蜜的吻。
Part.58
Alpha強大的基因不止表現在武力、智商上,就連恢復能力也令人吃驚。他們在護衛軍的守護下待了一週,銀雀臉上的擦傷才結成猙獰的痂,千秋卻已經能在別人的攙扶下走動了。
但這究竟是因為他對疼痛沒那麼敏感,還是因為在少時就已經習慣了疼痛,銀雀並不知道。
偶爾男人腰上的傷口還是會崩裂流血,可男人並沒有太多所謂。按醫生的說法是,千秋最好在北部繼續休養一個月再離開;可眼下王都裡殷千歲已經在開始為了和四公主的婚禮而忙碌,再在北部待下去,他也許就不必再回到殷家了。
於是他們在護衛軍的保護下乘上了返程的船,就連那個被銀雀拿槍指過的醫生也在得到了一大筆報酬後同行。
在船上的多數時間,男人仍得躺著,只在早晚各一次地在銀雀的攙扶下到甲板放風。
“還有一天,一天就進內港了。”銀雀說,“你怎麼打算的?”
千秋並不逞強,這點他和銀雀截然相反;而且他還很喜歡銀雀扶著他,總是放心大膽地倚在和他比起來顯得嬌小的Omega身上。
越靠近本部,氣候便越宜人,迎面拂來的海風裹挾著鹹味吹動男人的頭髮:“……沒什麼打算。”
銀雀斜眼看向他:“我如果是殷千歲,我就在內港準備好十個狙擊手。”
在王都時男人總會習慣將額髮捋上去,可現在全然沒這個必要,髮絲隨意地搭在額前,透著陰狠的狹長雙眼藏於縫隙中,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顯得陰鬱駭人。
可沒有由來的,比起西裝革履露出整張面孔的千秋,銀雀更喜歡他現在的模樣。
乍一眼看有些呆傻木訥,仔細觀察便能察覺到他身上快要溢位來的勃勃野心。最讓銀雀中意的是對方無表情地看向自己時的眼神,幽深晦暗不易察覺的心事總會在目光相接時流露出一些。
剛剛好讓他能感覺到自己正被愛著。
“他不會這麼做的,”男人道,“王都裡到處都有我的人,殷千歲絕對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這麼說,在礦場讓人殺了你,他把握十足了?”
“應該是。”
銀雀的話也是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地數日裡千秋所思考的問題——殷千歲到底是怎麼知道他會來北部的,還斷定他會親自去礦場看情況。
他沒告訴過任何人,他帶著銀雀離開本部是朝北。
甚至出行之時他保持著一貫的謹慎,安排了好幾艘商船在同一時間不同的港口朝著不同地域出發,好讓對手難以追蹤。
如果行蹤不是中途洩露,也不是人一直尾行他們,那就是在訊息的來源處出了問題。
而這訊息是殷柯給他的。
“……千秋。”
“嗯?”
“別露出這種表情。”銀雀忽地說。
他從自我的思緒裡抽身出來,側過頭看向身邊的人:“什麼表情。”
“像在算計什麼的表情……很讓我討厭的表情,”說著這話的Omega自己都面無表情,臉上褐紅的痂將他的氣質從高貴傲慢轉向了一種微妙的兇惡,“笑一個來看看?”
男人依言扯起嘴角,笑容僵硬到讓人難受:“這樣?”
銀雀眨了眨眼:“太難看了。”
“你好看就夠了,我不需要好看。”這回男人發自內心地笑了笑,卻不想因此扯動了傷口而倏忽佝下腰,“嘶……呼。”
“你從來沒有想過離開殷家嗎。”銀雀扶得更緊了,“我是說,你別告訴我你對殷百晏有什麼感情,他那樣對你,對殷千歲……你們不恨他麼。”
“……不恨。”緩過那陣痛後,男人輕輕搖頭,“他自己一樣是從那種訓練中活下來的……我不是在為他說話,只是因為相互之間根本沒有感情,所以恨不起來。”
銀雀眺望向遠海,宛若自言自語地低聲回答:“哦,你說得對,沒有感情的話,也就恨不起來了……”
“嗯?”男人並沒聽清楚後半句,“你說什麼?”
“我說,你很想繼承殷家嗎?”
千秋仍然搖頭:“不知道殷千歲怎麼想,但對我來說就像是跟‘使命’差不多的東西,畢竟我們已經為了這個‘使命’爭了十幾年了,突然放棄的話前面十幾年就好像成了笑話?……而且現在,我必須繼承殷家。”
“……為什麼?”
“為了……”男人頓了頓,“為了完成‘使命’。”
——為了成銀雀能永遠高高在上,能永遠傲慢美麗;為了他能把雀鳥永遠地留在身邊。
從他承認自己就是那個“千秋”開始,所有事情的本質便在悄然劇變。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