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背部的傷口之中。
帶有倒鉤的尾巴攜帶破風之聲從後襲來,裡見失看也不看,反手向上一劃——尖銳的指甲便將襲擊他的尾巴平整切下。
眼前的世界似乎被一片血紅佔據,裡見失直接抓住蛇形魔獸傷口兩邊的血肉,向兩邊撕扯。
“噗——!”
有著濃烈腥味的血液濺了裡見失一身,但他卻絲毫不在意,繼續重複著自己生撕蛇形魔獸傷口的動作。
沒有……
長而有力的尾巴焦躁的在裡見**後甩動著。
蛇形魔獸尖叫著以九十度轉彎的姿態撲向了裡見失,看起來似乎是想要將他活吞。
黑沉沉的陰影鋪面而來,裡見失抬起手,一把抓住了蛇形魔獸外露的管牙。
“咔!”
一聲細微到幾乎不可聞的破碎聲從蛇形魔獸的嘴裡傳來,裡見失那已經隱隱有了野獸之爪形狀的指甲竟然生生穿透了蛇形魔獸的管牙。
裡見失撥出一口氣,調動手臂肌肉,抓住蛇形魔獸的管牙用力地向兩邊掰開。
“啊啊啊!!!”
那是如野獸般憤怒的咆哮。
隨後,只聽“咔嚓”一聲脆響,在夜色下泛著詭異光芒的鱗片從中間與皮肉分離。緊接著,便是血肉被撕裂的聲音。
粘稠的血液沿著裡見失的髮梢滴落。
裡見失丟掉手中死去的蛇形魔獸的管牙,開始撕扯它的屍體,尋找被他吞吃入腹的山崎。
沒有……
沒有……
到處都沒有!
看著幾乎已經被他生撕來只剩下一具骨架的蛇形魔獸的屍體,跪在地上的裡見失緩緩地抬起了自己沾滿血汙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發出一種尖銳刺耳的野獸嗥鳴。
以他為中心,方圓百里的飛禽走獸像是受到了什麼極度的驚嚇,或是尖叫著振翅而飛,又或者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夠了……”
突然,裡見失感覺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抓住了他的手腕。
黏膩的,溼熱的,鮮活的……
是什麼?
裡見失緩緩放下自己的手,卻什麼都看不見。
紅色佔據了裡見失的整個世界,視野之中除了令他感到厭惡的紅色之外,再看不見其他色彩。
“夠了……”
那個令裡見失感到無比熟悉的微弱聲音再次響起。
有什麼東西正慢慢地向他靠近。一點一點,一寸一寸,最終艱難地挪到了他懷裡。抓著他手腕的溫熱摸索著向上,最後撫在了他的臉頰上。
裡見失嘴唇輕顫,連忙握住了這個撫在他臉上的溫熱。其實他早就挖到了山崎,但是他看不見……他的世界被紅色佔據,什麼都分辨不出來。
“失……”
山崎把頭抵在裡見失的腹部,用僅剩的左手艱難地撫著裡見失的臉。
腰斬的人並不會立刻死去,而是要等鮮血慢慢流盡,才會在無法言語的疼痛中離世。他的異能是操縱是自己的血液,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是極限。
“變回來……”
逐漸失去溫度的掌心下,是被血液溫暖的鱗片。
疼痛幾乎剝奪了山崎所有的五感,就連思考的能力也所剩無幾。可他依舊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堅持現在。因為他還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
“變回來,失。”
山崎用力地摳住了裡見失臉上的鱗片。
“你是……人……變回來……”
他其實早就知道里見失不是人。作為裸獸汁外衛賤嚴的弟子,在沒有為了弟弟叛出師門前,他也跟著自己的師父四處狩獵過血界眷屬,知道很多關於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非人類的事情。
‘沒有溫度與血,還老把自己的手暴露在外面……’
‘太粗心大意了啊,笨蛋……是生怕別人發現不了你的身份嗎……’
大概是瀕臨死亡,過往的記憶全部如走馬燈般從山崎腦海中一閃而過。
“以後……要藏好知道嗎……”
明明有很多想要說的話,想要託付出去的東西,可不知道為什麼,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這樣。
山崎的目光開始變得渙散,那隻撫在裡見失臉上的手也漸漸有滑落的趨勢。
“回去好好的和治君一起離開……”
那個令裡見失感到無比熟悉的聲音越來越弱。
“你是一個好哥哥……”
裡見失突然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顫顫的開口:“你……是誰?”
他知道自己在找什麼,也知道這個帶著有些粗糙觸感的溫熱就是他剛剛一直在找的東西。可是……他卻一點相關的記憶都沒有。
你是誰……
為什麼會讓我如此的難受……
“你是誰?!”
裡見失死死地抓住了山崎撫在他臉上的手,不讓他離開。
“你到底是誰?!”
聽到裡見失話語中少見的急切,虛弱到極致的山崎吃力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是誰啊……”
細若遊絲的聲音彷彿被風一吹就要散去,卻如驚雷般,擊碎了佔據裡見失整個世界的紅色。
“當然是你的朋友。”
失去溫度的粗糙手掌最終還是從裡見失手中滑落。
一股尖銳的刺痛突然從臉頰上傳來。
“叮——!”
有什麼東西隨著那只有些粗糙的手落下,掉到了地上。
裡見失僵硬地地下頭,瞳孔劇烈地收縮著。
狹長的獸瞳一點點退卻,緊接著,便是遍佈在面板上的鱗片。漸漸地,尖長的獸角與那條長而有力的尾巴也消失不見。最後,就連那尖銳的指甲也重新恢復了圓潤。
裡見失終於能夠看清一切!
血泊中,他唯一的朋友正靜靜地趴在他的懷裡。在他僅剩的左手上,還有沒有完全消失的從他臉上摳下來的鱗片。
“山崎……”
裡見失聲音顫抖的喊著山崎的名字。
但是這一次,他知道自己再也聽不到那個熟悉的聲音答覆他了。
“山崎。”
裡見失再次喊了一聲山崎的名字,然後緩緩地伸出手,將趴在他懷裡的自己的朋友用力抱住。
心臟好痛。
像是被人拿刀狠狠地滑了一道口子一樣,痛到快要無法呼吸。
裡見失第一次這麼討厭紅色。
他抱著山崎屍體,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清冷的夜風吹拂而過,卻怎麼也吹不散這濃郁的血腥味。
“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急促的腳步在身後響起。
裡見失背對著筱原,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看著眼前的滿目瘡痍以及渾身是血的裡見失的背影,筱原用力地握緊了自己的手。
他低下頭,聲音有些沙啞的道:“對不起……”
“對不起?”
裡見失扯了扯嘴角,輕笑一聲,然後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