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偽王,德源卡的機甲也是在戰亂中他的力量凝結出的成果。他告訴我要認真挑選,告訴我要如何機甲化的方法,還告訴我要嚴守這個秘密。
我當時還小,不明白。問他既然這麼多人機甲化了,那別人如果說出這個秘密怎麼辦。”
閆禹扯動了一下嘴角,似乎是回憶起了懵懂的自己和年邁的祖父,神情難得溫柔了一瞬。
婁清問:“那祖父怎麼回答你的?”
閆禹側頭看著靠在他肩上的婁清,答道:“祖父說,沒關係,你是他們的王,他們無法背叛你。”
婁清了然:“種族禁制。”
閆禹點頭:“對。祖父臨終前給了我一樣東西,那是王族的鑰匙。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祖父說我是那些人的王,並不是我理解的是德源卡這個國家的王,而是身為棘蟲一族的王。機甲化的人也並不是普遍意義的異化者,而是由祖父創造出來的,一個隸屬於蟲王分支的新種族。
祖父告訴我,蟲王在沉睡,但是他的識海遍佈德源卡乃至宇宙,只要我們不貪婪反噬,我們一族將永遠能夠守護德源卡的安寧。”
婁清抬起頭看著閆禹:“所以你繼承了你祖父在棘蟲一族的王位?”
閆禹:“對,你應該知道,棘蟲的社會等級分明且簡單,這種王位是可以傳承的。王擁有對他種族中的所有成員的絕對壓制。”
婁清:“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不是給你的父親?”
閆禹搖頭:“我的父親不認可自己的身份。”
婁清隱約知道閆禹將說出答案,於是也坐端正了。
閆禹的眼神焦點落在前方的昏黃燈光中,像是搖搖晃晃回到了他的童年。
“德源卡是祖父平定統一的,過程很艱辛,直到他五十來歲的時候,德源卡才算是基本上消除了內鬥和戰亂,變得和平起來。但是祖母沒有祖父那樣的壽命,她開始衰老,加上在戰亂中留下的暗疾,和平後第三年就去世了。
祖父很傷心,並且意識到了為王的代價——不對等的生命時長,註定了孤獨。
於是在祖母去世後,祖父再次到了黃金海,向沉睡的蟲王索取了第二樣恩賜——讓王的伴侶擁有與王同等的體質,因為他不想自己的後代再重蹈覆轍。”
閆禹的眼神變得苦澀起來:“沉睡的蟲王應允了忠誠的騎士的請求,但是這也需要代價,那就是騎士的伴侶也會被同化。”
婁清瞬間醍醐灌頂,差不多猜到了閆禹身上發生了什麼。
閆禹繼續說道:“雖然祖父得到了崇文的應允,卻還是因為擔心而沒有誕生後代。直到他快一百歲的時候,他才用祖母留下的卵子在人造子宮培育出了他們的孩子,也就是我的父親。
大概是因為不是自然生育的緣故,血脈的繼承沒有那麼深刻,我的父親一直到成年前都對棘蟲沒有任何感知。祖父以為是自己的血脈傳承沒有那麼強大,幾番試探後也只好作罷。但很快祖父就意識到並不是這樣。”
“我的父母是在無人區相遇的,我的母親的家人都被蟲獸殺死,是我的父親救下了她,並帶她回了王宮。他們相處、相戀、結婚,然後生下了我。
剛出生的我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我蜷縮成一團,被半透明的白膜包裹成卵狀,我的全身甲化、脊背生著刺、雙臂外有刃,還有一條人類絕對不會有的尾巴。”
“是蟲獸的模樣。”
“我的父母嚇壞了,特別是我的母親,殺死他家人的蟲獸恰好也是有部分甲化特徵的,她無法接受自己生下了和殺親兇手一樣的東西,情緒崩潰了。”
“祖父說那一天兵荒馬亂,如果不是他守在產房外,我可能就被父母扔掉了。也是看到我的那一瞬間,祖父才意識到蟲王的許諾並沒有落空,只是孕育的方式導致了父親的‘正常’而已。
祖父知道怎樣使我變回人類,他也這樣做了,然後帶著變回人類的我回到了產房,告訴我母親說是她們看錯了。
我的母親被安撫了下來,抱著我仔細看了又看,然後給我道歉。”
“可惜好景不長。”
“王的血脈繼承力量強大,連自理能力都還沒有的我無法操控這份力量,只要祖父沒有守在身邊,我隨時會在人形和機甲化形態之間切換。有時候還是半人半機甲的樣子。
母親發現了,然後病情逐漸加重。
一開始並沒有人發現,因為祖父在我出生那天已經跟我父母坦白了事情的起因,說只要好好引導,我只是多出了一種異化能力而已。母親似乎也接受了這個說法,過了兩天甚至還會主動來看我。
但產後抑鬱症並不容易被發現和根除,她理解我的存在,明白我不是蟲獸,也知道我是她的孩子。但是她擺脫不了家人被殺害時候的陰影,更無法從生產那天看到被白膜包裹的我的記憶中掙脫出來。”
“也控制不了自己不去傷害我。”
“在我一歲的時候,她試圖掐死嬰兒床裡的我。我本能地甲化了脖頸的位置,卻刺激了她的病情。她把我的床推翻了,然後崩潰大哭。自此後祖父就將我帶離父母的身邊,親自教養我。
但那時候機甲化還是個秘密,我的甲化在孩子們的眼裡成了異類。童言無忌,話語像軟刀子一樣扎著我。
王族的異常在於我的早慧,早在半歲的時候我就有了記憶,於是雖然無法理解,但孩童時期的所有都刻進了我的腦海,當我的自我意識成形期間,這些曾經刻進記憶裡的軟刀子、父親的愧疚和疏離、母親的愛和崩潰被一一理解,並扭曲了我的認知。”
“我的血脈讓我天生認可我是棘蟲一員,但我的自我認知卻不願意承認。最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無論我抗拒或者接受,我都是這樣的狀態不曾改變了。”
說完心底最深的秘密,閆禹深深吸了一口氣,苦笑了一聲:“或許是我的心性不夠堅強,不該為人言所動的。”
婁清也跟著嘆了一口氣,“陛下,你已經很堅強了,不要對自己太苛刻。”
閆禹看過來,沒有說話。
婁清露出一個溫柔的笑,然後朝著閆禹伸出手:“那麼,有這樣痛苦的記憶,陛下你還願意做我的王族嗎?”
閆禹聞言,鬆開握著婁清腳腕的手,三指放在婁清掌心:“我的榮幸。”
話落,一股淡淡的清香縈繞在了鼻間。
閆禹的瞳孔一縮——這個氣息他記得,是屬於婁清的血液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我以後再寫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掰腦殼的文,我就是豬。晚安QVQ
第80章
儘管只聞到了一次,但是閆禹對這個氣息卻有著深入骨髓的印象,乃至於聞到的第一瞬間他就情難自己地看向了婁清。
眼神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