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連續深呼吸了好幾次,勉強平復了自己波濤洶湧的內心,然後思考了一下自己想說的話,才開口反問道:
“……‘提拔’一些人,來這裡?”
她準確地提煉出了那一番話裡的關鍵詞。藤澤莊司唇角的那絲笑意變大了一些,向後靠入座椅的寬大椅背裡,手肘仍然支在椅子的扶手上。
“來自於友人的招募——我們覺得這種方法也不錯呢。”他含笑說道。
“何況,審神者隊伍是需要好好整頓一下的,我們這邊要精準修復同人世界和平行子世界的優秀部下也很稀缺……”
柳泉冷笑了一聲。
“‘友人’?這麼說來,您已經有了一張長長的名單要讓我去勸說嗎?”
藤澤莊司無視她那種帶著點小刺的語氣,嚴肅地頷首說道:“當然。你是我們的優秀部下之一,對我們的標準和要求當然也有一定的瞭解了吧?想必你自己也差不多能夠推斷出這名單上的幾個名字了,是吧。”
柳泉沉默了一霎。
“……這種事,只要想想過去你們給我指定的任務物件,就差不多能夠猜到了。”她用一種平淡卻死板的口吻,嘲諷似的答道。
“都有誰呢?讓我想想——跡部景吾、手冢國光、宗像禮司、土方歲三……”
她慢慢地,把那些已經深藏在記憶一隅多時不敢翻動的名字,一個個都說了出來。
那些熟悉的音節在唇齒間滾過,她一時間竟然感到了一陣深深的懷念。
但即使如此,她的理智卻超脫了情感的主宰,仍在支配著自己的一部分大腦,在冷靜地運轉和分析著。
“……不,應該沒有跡部景吾或手冢國光。當初,在那個世界裡,雖然也有修復相關的劇情、刷好感度之類的任務,但是你們並沒有明確指定他們兩人的名字……不像後來的宗像禮司或土方歲三,不但被明確指出是該世界的主要支柱人物,而且是唯一的任務物件……”
藤澤莊司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深。他用右手撐著下巴,點了點頭表示讚許。
“很好。我就知道,你是個可以依靠的優秀人才。”他笑著誇獎了她一句。
“無論是作為審神者去歷史中與時間溯行軍戰鬥、還是作為我們派出的玩家去不同的子世界中修復劇情,無可避免地要使用到一定的武力。讓跡部景吾或手冢國光過來又是要做什麼?讓他們用網球打倒那些兇殘的敵人嗎?”他含笑說出了——有點刻薄(?)的評價內容。
柳泉:“……”
她差點忍不住就朝著他翻了個白眼。竭力忍下那種此刻顯然是有害的衝動之後,她才有絲不甘地替跡部和手冢兩人爭辯道:
“跡部君也好、手冢君也好,都是非常出色的人才!他們的原生世界裡沒有那些黑暗之處,不需要學習什麼高超的劍術或修煉深厚的武力值,這難道是他們的錯嗎?!”
藤澤莊司大概今天心情不錯,被她懟了一記,還微笑著點了點頭,居然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
“欸~是呀。那麼就讓他們兩人繼續留在原本的世界裡發光發亮,修煉網球技能就好了,沒必要把他們拖進危險的世界裡賭上性命,不是嗎。”
柳泉:“……”
她終於忍不住吐槽道:“……那麼當初你們把涉世未深的無知少女強行拖進危險的世界裡執行九死一生的任務,就是有必要的了嗎!!”
藤澤莊司微微一怔,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著說道,“我們的人手,嚴重不足啊……那個時候,只要發現部分滿足我們標準的人選,我們都不能放過。技能不夠可以另外以技術手段來賦予和彌補,但性格特質不符要求,就致命了啊——以前也並不是沒有出現過在新手村的世界裡就過分投入或者精神崩潰了的玩家,所以我們選中你,也是對你的一種肯定啊~”
柳泉終於忍不住向天翻了個白眼。
“那我還真是謝謝你們的誇獎了啊!”她怒氣衝衝地說。
藤澤莊司咳嗽了一聲。
“所以?你覺得我們的目標人物現在只剩下誰了?”他暗示似的問道。
柳泉頓了一下。
“土方先生,是會拒絕你們的招募的。”她說。
“畢竟他可是當初連法國那邊的邀請都拒絕了,一心留在箱館迎接幕府之終焉的人啊……”
“即使擁有著絕對的實力與智慧,他也不會為你們效力的——因為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啊。為了信念甚至可以賭上性命……然而很遺憾,你們並不在他的信念之中。”她笑著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語氣裡似有一絲感慨與黯然。
然後,她抬起視線來,直視著藤澤莊司。
“所以現在,你們的目標只剩下最後一個可能性了。”
藤澤莊司哼笑了一聲,攤了攤手。
“我真喜歡和像你這樣的聰明人說話啊,柳泉小姐。”他說。
“沒錯,宗像禮司才是我們這次的目標。”他意外地轉而使用一種乾脆利落的坦率語氣說道。
“如你所知,他非常優秀。理智、秩序、勇氣、信念、領導力、判斷力、冷靜的思考、卓越的能力……他幾乎具備一切優秀的特質——老實說了吧,在你之前,我們也並不是沒有派遣過其他玩家去攻略過他的個人線,但全都無功而返。他對其他人的防備心和疏離感,簡直已經強大到了一定的地步——若非如此,我們也不會讓你來擔任這個說客了。”
柳泉:!?
她張了張嘴,一瞬間彷彿想要說點什麼,但最終卻好像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她只是乾巴巴地笑了一下,那絲笑影甚至尚未完全成形就已經從她臉上消失了。
她輕聲應道:“……是嗎。”
這種奇妙的弱氣感使得藤澤莊司多看了她一眼。不過他好像無意為心生困惑或動搖的下屬排憂解難,只是簡單地用右手的食指咚咚叩了兩下桌面。
在她先前茫然盯著的那兩道淺淺紋路的位置上,一塊類似電腦螢幕一樣的東西忽然從桌面下升起來,立在桌面正中,正巧隔開了他和柳泉。
柳泉愕然地盯著那塊光屏。
“這是……什麼?!”
藤澤莊司並沒有回答她,而是鬆開了自己手中先前把玩著的那顆球,並探手過來,將其放在了那塊光屏旁邊。柳泉這才發現,那顆球原來是一個球形的計時器。
那個計時器上有兩個小小的顯示屏,乍然看上去就如同它的大眼睛一樣;但當顯示屏上浮現數字之後,就能夠看出來,那兩個小螢幕上,一個顯示的是正常的日期和時間,另一個則作為計時器使用。
此刻藤澤莊司看了看那顆球上浮現的時間,忽然單手一撐桌面,站了起來,繞過那張巨大的辦公桌,徑直走向房門。
柳泉:“……請等等!現在這是要做什麼?!”
藤澤莊司頭也不回地答道:“請看光屏。你有十分鐘時間。”
柳泉疑問:“十分鐘?”
藤澤莊司嘆了一口
氣。
“……即使是我們也不能過分干預子世界的程序。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