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任何的舉動。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才出了門。

一連三日，夜夜如此，他超乎常人的鎮定令我十分驚訝。明明很在意，為什麼要裝作這麼不在意？

再接下來，就是女人用鐵鑿鑿穿了男人的心口，女人因為這事被亂棍打死。

男人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只是死前臉上盡是歉意。而處死女人的也不是敵軍將領，這下令的人竟是這敵軍將領府上的一位老管家。

我將所有事情串聯一起仔細回想，試圖分析。如果他有目的，那麼女人很可能是他這次目的的軟肋。他為了攻克他的軟肋，主動將女人送給了敵軍將領。那就是說，他的目的是想要殺了那個敵軍將領不成？

我猛然睜開眼，他忍辱負重的目的是為了報仇！

我睜開眼的同時，那女人就站在我面前。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真的！”女人發了瘋一般的嘶吼，眼中露出怨恨，指甲變得尖銳，從虛幻之空穿透進現實裡，直接刺入我的心口，“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阿牛哥，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指甲插入心口的瞬間就變成了那把熟悉的鐵鑿，每一分的深入都讓我痛不欲生。

但比起身體上的痛我覺得心裡疼的更厲害。

“秀秀，我對不起你！”這聲音從我口中說出，卻不是我的聲音！

“這些年，我時常會夢見那些與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慘死在我眼前。我害怕看到他們的家人，我更害怕看見你！我要為他們報仇，即便是付出所有，我也不會在意。可沒想到，我卻是辜負了你，傷害了你！”

男人未曾說出口的話，今日總算是說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因為他想利用你測試我的忠心，我部署了那麼久，我不能功虧一簣！如果他知道我的心思，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城裡的百姓就會成為他屠殺的物件，這場戰爭也將永無休止！我必須在那之前，做我最不願做的決定！”

女人冷笑著，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你的決定，就是將我送給別人嗎？”

“秀秀，這是我最後悔的事情！可我沒有辦法！我不想再去打戰了，我不想再看到與我同生共死的兄弟死在我面前！秀秀，我累了！我其實只想和你，有一畝三分地，過上簡單平凡的生活。哪怕辛苦，可有你在我就知足了！

秀秀，是我對不起你！我即便報了仇，即便救了城裡的百姓，可我還是傷害了。我的心裡一直很痛，每一天我都不敢去面對你，面對自己！當我看到你把自己困在當年的時空裡，我更加愧疚！”

我伸出手，拉住女人的胳膊，她的手中握著我心口的鐵鑿。

“秀秀，是我對不起你！若是殺了我，能讓你減輕心中的仇恨，那你便動手吧！我願陪著你一起，在這無法更迭的時空中，一遍一遍輪迴！”

我稍稍用力，那鐵鑿一下沒入到我的身體之中，我感受著男人的心痛，情不自禁的流淚。

戰爭是可怕的，那些死於戰爭的將士用他們的屍骨堆砌著帝王的夢。誰會在意死了多少人，除了與他們朝夕相處的兄弟，誰會為他們哀憐。誰會為他們報仇，誰又會記住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呢！

如果說男人對女人的情是真切又濃烈的，那麼他心中那份對自己家國對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情便是沉重的。在家國與愛人之間，他本可以選擇與愛人好好活著，但他選擇的終究還是前者。

人生在世，很多時候由不得自己。就像我，我在部門，要守部門的規矩，很多時候，我能做的就是聽從上面的安排。

看到不平事，我也不能以暴制暴，那樣這個世間再無法紀可言，所以我必須站在正義的一方。

我愛我的國家，我也愛我的家人。任何親人的離去，我的悲痛都是一樣，我能夠明白男人對國家的責任，對百姓的責任，對戰場死去兄弟的責任。

他在做那樣的決定時，心一定已經痛死了吧！

我無力跪在地上，看著胸口的鐵鑿，忽的一笑。

人的力量其實太渺小了，很多時候的改變總是伴隨著犧牲和失去！

女人的手突然溫柔，在我的臉上輕輕撫摸，像是從我身體中拉扯出了另一個靈魂。我低頭盯著自己的胸口的鐵鑿瞬間消失不見，似乎那裡根本就插入過沒有什麼鐵鑿，我的身體完好無損，沒有一點受傷的痕跡。

我抬頭看著看著兩個被時空輪迴的靈魂，我想女人最後還是因為愛，選擇了原諒！我知道，他們將要去到他們該去的地方了。

我盤腿而坐，為他們唸經超度，做唯一可以替他們做的事！

願來生他們可以平淡相守，不在有戰爭，不在有分離！有一畝三分地，與心愛之人白首不離！

經文從我口中呢喃而出，我的身體慢慢有了重量！

“小槿！”

顧師伯的一聲輕呼，讓我一下驚醒過來。此刻我手中正握著顧師伯心口上的那把鐵鑿子，我四處張望，已經感受不到任何怨氣。

我看著手中鐵鑿，心中瞭然一番。

“顧師伯，你忍著些，我這就幫你取出這東西！”

整個過程十分順利，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那個女人幫了我！鐵鑿沒有我想象插的深，也沒有我想象的大。

我將傷藥取出替顧師伯包紮好，顧師伯脖子上的鐵鏈突然也應聲而斷。

這心是渡了吧！

我扶著顧師伯靠在一邊，安撫道，“顧師伯，我這就去找月滿，你在這裡休息一下，我一定會帶你們出去的！”

顧師伯捏緊我的手，“保護好，保護好大虎！”

我微微皺眉，這話的意思我大抵能夠明白！李老說的，顧月滿的生死劫怕是要應在這裡。二胖是她命中的貴人，應劫的自然就是二胖了。

我深吸一口氣，對顧師伯點點頭，“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們任何一個人出事！您先在這裡等我！”

我站起身，踏著沉重的步伐，朝著塔門而去。

當我走入第四層木塔的時候，我的眼中出現的是當初在小先生的流雲齋坊看到的那一幕！

那盤棋揭示的是我和蘇慕煙的曾經，如今重新回顧，我似乎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因為我知道，自己的前身，渡無可渡！悔無可悔！

即便再來多少次，我也會堅定與煙兒在一起！生死已無懼，何懼前世的紛紛擾擾再來糾葛呢？

這一層木塔就像是我的影子，沒有太過留戀也沒有任何遺憾。

我帶著一份堅定的心，沒有猶豫，轉身推向了第五層木塔的門。

沒有費力，很輕易就推開了。

我回頭看著自己曾經的一暮暮的片段，那些早已成了過往回憶。現在才是我該珍惜與把握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