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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閱讀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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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路上被江湖客誅殺了,云云。不久後金羌軍攻入封狐城,遇西北軍頑抗不得不撤退,放火燒崩了半片城牆;不久後再次攻入,卻又被迫撤退……如此反覆半年,終於傳來新訊息:梁京從北軍調來了一位與雷師之年齡相仿的年輕將領,雷厲風行,一來便整頓西北軍軍紀,接連三場大捷,把金羌軍逼得連連倒退。

金羌軍不知這天降神將何許人也,只曉得西北軍和封狐百姓喊他“靳將軍”。

雷師之乍聽便立刻明白:北軍中靳姓的年輕將領只有靳明照一人——可他怎麼就成了能統領西北軍的將領?!

白霓卻記得那一次臨危受命。她當時只是封狐城中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隨父母收拾包袱要逃離封狐城。城門緊閉,城內百姓出不去,傳說金羌軍就要破城屠戮,人人恐慌,踩塌哭叫。逃難之人中不乏仍穿著戎裝、身負長劍長刀計程車兵,各個灰頭土臉,也不管別人怎麼看,拼了死命拍打城門,大聲辱罵。

封城持續三天三夜,白霓手中的乾糧也被人搶走了。她有一些武藝,無奈父母孱弱怕事,只得縮在城門下發抖。好不容易等到第四日天亮,城門終於開了一道縫。

那縫越開越大,城外湧進來的卻是許多身穿亮甲計程車兵,將密集人潮分到兩邊,留中央一條大道。

靳明照帶了一支兩千餘人的部隊,從得知封狐城戰況告急之時已經從北軍啟程。他原本是來協助方英鏡的,誰料抵達封狐城,方英鏡卻已經沒了。封狐城守話都說不利索,靳明照面對的便是萬聲哭號的爛攤子。

進城這一日,他在城門前勒馬,站在馬背上對擁堵城門的百姓說了三件事。

一是表明自己身份:他是北軍建良英將軍弟子,奉命前來抗敵,身後所帶的兩千餘人均是北軍精銳,他自己已立下軍令狀,若無法在三個月內把金羌驅逐出白雀關,他便以死謝罪。

第二件說的是城外狀況。棄城的方英鏡在路上被殺,殺他的卻不是什麼正經江湖人,乃山中亂匪。連首將都能下手誅殺,何況尋常百姓?如今城外山中、路上,盡是來路不明的山匪,若有人堅持要逃離封狐城,城門大敞,隨時可以走,他絕對不阻攔。

最後一件極為簡單:凡在戰中逃離戰場的西北軍士兵,無論緣由,只要跨出封狐城門,殺無赦。

他說完便繼續騎馬往西北軍軍部去了。身後一長溜戎甲士兵,人人整裝,行路利落迅速,嚴明肅殺。

之後仍有一些不信他的人逃了,逃了之後就沒再回來。西北軍士兵回到了軍部,白霓父母也帶著她回了家。百姓們當時仍未相信靳明照,只是怕他,怕他手裡的刀。

誰料接下來便是一場接一場的大捷,兩個月後,金羌軍隊便被逼退到白雀關之外。封狐城百姓歡呼雀躍,城裡人人都曉得北軍來了個靳明照靳將軍,他以後就是西北軍的統領,不會再走了。

白霓家是賣面的,支著一個小棚子沿街售賣。因攤子就在軍部不遠處,靳明照常常到她家吃羊肉面。就連白霓也是他生拉硬拽拖到莽雲騎隊伍裡去的:你家女娃娃身手不錯,膽子又大,以後會成女中豪傑。

念及往事,白霓心頭又痛又悲。靳明照逼退金羌軍之後,一方面籌備莽雲騎,一方面開始尋找雷師之,自己昔日的同門師兄弟。

他親自帶著包括白霓在內的一小隊人潛入金羌,緊隨金羌軍隊後撤路線,終於趕上了金羌隊伍。

但他終究沒能救出雷師之。

在牢車裡見到雷師之時,靳明照雙目通紅,鐵爪一般的雙手把那鐵鏈子抓得瑟瑟作聲。雷師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蜷縮在牢車裡,蓋著臭氣沖天的血毯子。師兄弟相見,又是唏噓,又是感慨,雷師之頭一回見靳明照衝自己流淚,他覺得好笑,又有幾分感動:沒想到是你來救我。

“你為何不隨將軍一塊兒走?”白霓不解。

“你不會懂的。明明西北軍副統領一職我唾手可得,可如今卻要仰賴他靳明照施捨!”雷師之嘶啞地笑了,“我被他救回去,我成了什麼?他原本是北軍的人,現在又在西北軍立下這樣大的功勳,我再回去,我又是什麼?!以後人人提起我雷師之,都要添一句:我是他靳明照救下來的人。”

“……那又如何?”白霓緊走幾步,被腳上鎖鏈限制,無法再靠近,她不能理解,“今朝是他救你,明朝戰場上生死難分,你也會救他。你當時裝作虛弱,不肯回來,騙他說自己已是將死之人,不願拖累他。他一路是怎麼回封狐城的你知不知道?他還為你立了衣冠冢,他說你是西北軍的英雄,捨生忘死,潛入敵後。在他知道你當上金羌喜將軍之前,他一直掛念著你!他年年清明都會去那墳上祭拜你!”

雷師之良久又笑了一聲:“是麼?我不知道。”

他擺了擺手,起身離開。室外春風和煦,已經足夠溫暖。宅中高樹林立,綠草繁茂,雷師之忽然想起當日靳明照揹他逃離,他卻掙扎著從他背上跳落。他騙靳明照自己生氣將絕,又見身後金羌人追來,假意催促靳明照離開。

雷師之當然記得,當夜滿天星斗,晴朗無風。靳明照眼中含淚,雙目發紅,帶著幾位身穿夜行服的人跪在他面前連連磕頭,喊他“子業”。

這是建良英將軍給他的字,期待他建立萬世功業,頂天立地。他當時趴在地上,裝作奄奄一息,看著靳明照忍淚離開。之後便再也無人喊過他“子業”了。

世上從此沒了“子業”,多了一位金羌的“喜將軍”。

十分突然,雷師之忽然想起了他離開建良英、前往西北軍任職時,建良英留給他們的最後一道題目:若城池危在旦夕,而你的同伴身陷死局,你如何抉擇?

他記得靳明照不假思索回答:先解城池困局,待城池解圍,立刻援救。建良英又問:若一旦你分身援救,城池便再次陷入重圍呢?靳明照又答:再解,再救。建良英被他氣笑,拍桌低斥:二選一!

靳明照固執地不肯選:沒有二選一,城池要保,同伴也要救。

建良英:你沒有辦法救。

靳明照:我有。我是靳明照。

雷師之記得建良英發了脾氣,斥責靳明照不分輕重,靳明照當時看著自己說,子業若是身陷死局,師父你救不救?我知道你肯定救,反正我不會二選一,我都救。

雷師之不明白為何會在二十年後突然想起這件久遠的往事。他是有點兒唏噓,也有點兒難受,但那些古怪的情緒很快就被吹走了,春風不解意,水痕生又無。

他也記得,自己並沒有回答建良英這個問題。

***

“我倒是沒想到,那喜將軍和你阿爸還有這樣一段淵源。”賀蘭碸躺在屋瓦上,翹著腿,瓦藍的天空中棉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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