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有些嚴肅的金髮中年人。對於顧沉舟的問題,他非常簡單地做了一個回答,就不再說話了。
賀海樓在電話裡聽得一清二楚,他調侃說:“第一次來你也這麼熟悉道路?”話裡多多少少有對顧沉舟謹慎的輕微諷刺。
“你又知道我是第一次來了?”顧沉舟不緊不慢地回答。
賀海樓在電話裡嘖嘖了兩聲,倒沒有繼續跟顧沉舟抬槓:他當然知道顧沉舟是第一次來這個國家,但知道的原因嘛,就只能是兩個人心照不宣了。
作為一個港口國,維爾維國的機場距離海港並不遠,大概也就十五分鐘的車程,顧沉舟就從機場到了港口的私人船舶停放區。他彎腰從車上下來,剛剛走了兩步,一根土黃色的麻繩就從天而降,倏地掉到他面前晃悠不停。
顧沉舟向旁邊調轉了一下視線,正看見賀海樓靠在白色遊艇二層的欄杆上,笑容滿滿地衝他揮手。
笑容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傳染的東西了。
顧沉舟看了賀海樓一眼,也忍不住微微一笑,跟著走上游艇,來到賀海樓身邊。
“走,我們直接開船到菲羅島。”看見人上來了,賀海樓也不廢話,帶著顧沉舟就往駕駛艙走去。
兩人一起下了二層,賀海樓走到駕駛的位置,直接把船開出停放的地點,迎著風往目的地駛去。
離開了停放有大大小小船隻的海港,海面剎那一淨,賀海樓乾脆開始哼起了調子。站在旁邊吹風的顧沉舟回頭看了人一眼,幾步回到駕駛艙,從後面的小冰櫃裡拿出一瓶紅酒,拔出軟木塞倒了一小杯出來。
賀海樓早就看見顧沉舟的動靜了,他轉過頭朝顧沉舟一笑:“餵我一口。”
顧沉舟端著杯子走到賀海樓身邊,在抬抬手作勢要將杯子遞到賀海樓唇邊的那一刻,手臂一彎,遞到唇邊,直接喝了下去,跟著才對瞪眼看過來的人微微一笑:“開車不能醉駕,開船一樣也不能。”
又瞪了顧沉舟一眼,賀海樓自己給自己倒了一小杯喝掉,然後才一邊開船一邊跟顧沉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顧沉舟放鬆身體,斜斜地靠著船艙,問了兩句賀海樓去福徽省的事情,跟著又說菲羅島的風光和烤魚——他是第一次去維爾維國,卻不是第一次登上菲羅島,不然這一次和賀海樓出來,他為什麼非選那個地方?
一陣猛烈的海風帶來了一個大浪頭,輕巧的白色快艇猛地起伏一下,靠著船艙的顧沉舟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晃了一□子,連手中的酒杯都摔到了地上。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不大的駕駛室裡尤為清晰。
“沒事吧?”駕駛船隻的賀海樓頭也不回的問。
顧沉舟沒有回答。他一隻手按著腦袋,另一隻手撐著旁邊的駕駛臺,整個人都輕微地打著擺子。
“小舟?”賀海樓沒有看到身後的情況,依舊悠閒地問。
顧沉舟這一回想要回答了,但是他能模模糊糊地聽見周圍的聲音,卻不能控制自己的喉嚨發出聲音。並不止如此。神智,力量,一樣一樣無端消失,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個無形的玻璃罩罩住了,他在裡頭大聲吶喊,可吶喊只有自己能夠聽見。
……等等,怎麼了?顧沉舟渾渾噩噩地思考著,他用最後的意志,極力想穩住自己的身體,然而事實上,他的身體沿著艙壁,一寸一寸地往下滑,最後……
“砰!”
是重物砸在地面的聲音。
賀海樓依舊沒有轉頭,他繼續哼著歌,轉動舵輪,調整前行的方向。陽光透過玻璃射入,打在賀海樓身上,照亮對方英俊的面孔的同時,也照亮了這張面孔上那抹怪異的微笑。
第一四九章 撲通!
白色的快艇繼續在一望無垠的大海中按船主人的既定路線不緊不慢地前行著。
賀海樓嘴裡歡快的調子就沒有停過,一邊開著船,他還不時朝身後轉轉頭,看著背後滑倒到地上的顧沉舟:面朝地下的人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灰色的地毯上,玻璃杯碎成數片,一半散落在顧沉舟的手臂邊,另一半大概被倒下的身軀遮住了,只留一些指甲殼大小的碎片,在夕陽的光線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每一分每一秒在這個時候,都被扭曲拖長了,賀海樓站在船首,足足又開了十五分鐘的船,才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中,將船隻設定為沿目標航道自動航行。他一轉身靠在操作檯前,抖著手從口袋裡掏出煙點燃,咬到嘴裡深深吸了一口又長長吐出。
緊張、期待、恐慌、狂喜,總總情緒匯聚在一起碰撞發酵,連賀海樓這個醞釀情緒的本體,在此時此刻,也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擁有著什麼樣的心情。任何一個單一的情緒形容詞,都是對他的侮辱。
他好像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多麼遙不可及地目標啊。多麼輕而易舉地成功啊。
他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手上的打火機,食指抬得高了點,淡藍色的火焰從手指的內側擦過,有輕微的灼疼感。賀海樓隨意將手機丟到一旁的小托盤中,輕輕吮了一下被火苗燎到的地方。
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躺在地上的顧沉舟。
他覺得自己得到了一件寶貝。
將它小心捧起來細細愛撫好好親吻,和關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或者猛一下摔碎,讓別人再也不能看見碰到的心情是完全一模一樣的。
越想做前者,就越期待後者;越想做後者,就越流連前者。
就算本身沒有酒意,想到這裡的賀海樓也有了微醺的感覺。他覺得剛剛燒灼著手指的火苗似乎一下躥到體內,隨著血液的流動在體內四下游走,每到一處,都帶來一陣密集的戰慄。
“彆著急,嗯,彆著急,馬上就好。”賀海樓自言自語地說道,卻在同時從靠著的操作檯上直起身,一步一步朝地上的人走過去。
厚重的地毯吸收了足音,賀海樓悄無聲息地來到顧沉舟身旁,居高臨下地看了地上的人一會,才緩緩蹲□子。
柔軟地發縷從指尖滑過,蒼白的臉頰與閉合的眼瞼在光影下,除了靜謐之外,更顯示出了平常沒有的脆弱。
他的手指貪戀著顧沉舟的面孔,從對方高挺的鼻樑到柔軟的嘴唇,又順著咽喉直滑到鎖骨肩膀的位置。他漸漸的從撫摸變成了搓揉,五指越來越用力,動作也越來越粗暴——賀海樓不是沒有這樣接觸過顧沉舟,事實上,在他們做愛的時候,他幾乎摸遍了顧沉舟全身的每一寸面板。
或者換個說法:對方身上的每一寸地方,他都用手指和嘴唇、乃至舌頭丈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