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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恆那邊沒幾天就把小狐狸的事兒給忘了個乾淨,他因為重傷在身,難得落個清閒,整日就窩在書室裡,留下幾個貼身侍女在身邊照顧,還下令閒雜人等一律不見。
而且這一次順帶著把連晁也歸類到了閒雜人等裡。
“你們一個個,摸著自己的良心說,從小到大,哪次他姓喻的發瘋,不是我出來救得場,你們現在攔我?好意思嗎?”
“啊?一個個,真是白疼你們了!”
“讓開,晁哥今天真有要緊事,你們都懂點事,沒看我朝服都沒來得及換,直接就趕過來了嗎?”
“行行行,哥哥也知道你們為難,喻恆要是怪罪下來了,你們就說被我打了,我硬要進來,這回總行了吧?”
連晁抓著帽子,在大門口和侍衛們苦口婆心地講了好半天,又是良心綁架,又是免責誘惑,幾番下來,才說得幾個小侍衛下定決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他放了進去。
主臥的大門大大咧咧地敞開著,一打眼見就看得出喻恆還沒搬回來,連晁瞥了一眼,直接繞過主臥,去了後院的書室。
書室的門扉緊閉著,可還是會有一絲絲的細煙從縫隙裡飄出來,連晁也沒多想,只當他休息不好點得安神香。
結果他推開門的那一瞬間,直接舉起寬大的袖袍掩面,連連往後退了好些步,屋裡豔俗的香料味一下子全都湧了出來。
“白日宣淫,世風日下!”連晁忍不住罵他。
室內,原本喻恆臥的榻上正躺著一裸女,青絲凌亂地垂在肩頭,繞過手臂,腰身纏裹著一條紅紗,模糊掉了女子身體上美好的部位。她單手撐在下顎處,眼眸低垂著,似乎含了淚,又或許載不下那些濃郁的情愁。
雅緻的香爐慢悠悠地轉,細密的煙氣也在空中畫著圈兒,落在宣紙上,煙氣便也成了美人身體上絕妙的一筆。
喻恆不悅地扔下畫筆,向後抓起椅背上的青黛色罩衫一甩,寬大的袍子便蓋到了女子身上,她會意,立即有條不紊地遮蓋好身體,便拿起自己放在門口桌案上的衣服,赤足走了出去。
門口,連晁仍在高舉著袖袍,彰顯著他貫徹自己非禮勿視到底的決心。女子踩著雪走到他面前,微微欠身,“連大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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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晁一跨進門檻,就瞧見喻恆陰沉著臉,把懷裡那副幾乎完成了的裸女圖轉過來衝向他,“就差一邊的眉眼,我不吃不喝畫了一天一宿。”
沒等連晁應他,他就一把將畫轉回來,操上了口陰陽怪氣的調調,“連副將,您最好保證,今兒個來訪真有要緊事。”
“等會兒,你先給我說明白了,你當年一意孤行把那些妓女帶回家裡,就是為了作畫?”
“不然呢?”
“我、我們當時都覺得,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一直也沒娶親,所以……大家同是男人,你……你懂我什麼意思吧?”
“然後呢?”
“不是,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說當年帶人砸妓院的是你,砍人的也是你,留下那幾個漂亮姑娘的也是你,把姑娘帶回家的也是你,帶回家之後……你就讓人家給你當侍女,給你當畫像?”
“殺人砸場因為有逆賊在那處勾結,留下那幾個姑娘是因為她們並沒有參與其中,帶回家是因為她們模樣漂亮身段婀娜,每天看見的都是美人,總要比每天看見的是你強。”
喻恆向後靠了靠身子,手裡重新抓起來細長的畫筆,一圈一圈地轉動著,“倒是你,下了朝就衝過來,不會就是為了這檔子事吧?哪個不長眼的放你進來了?”
“算了算了,我說不過你!”連晁癟癟嘴,“說正經的,皇上想見你。”
也是應了那句老話,怕什麼來什麼,喻恆收起了那副懶洋洋的臭德行,像那麼回事似的擺正了身子,眉目也隨之一凜,“出事了?”
“說不上來,我一介武夫,只懂打仗,聽不明白他們那些套話兒,總之今早的氣氛特別的詭異,而且下了朝就來了一個小太監撞了我一下,趁亂告訴我皇上要見你,我猜估計是皇上身邊那個李公公讓他過來的。大臣的那些話,我是聽不明白,但皇上應該是心知肚明的,我就想這事兒不能耽擱,一下了朝就過來了。”
“估計不止今早這一次。”喻恆思索了一下,“不然皇上不能急成這樣。”
“確實,還有,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你墜崖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5 報恩的狐狸(五)
連晁是帶著非要從喻恆嘴裡摳出來點話的決心來的,卻不想剛送走一個漂亮姑娘,又來一個小胖姑娘。
“少爺!少爺!”
阿玉的叫喊聲由遠及近地傳來,她不曉得連晁來了,又是跌跌撞撞地奔進來,激得喻恆額頭上的青筋都越發明顯起來。
“說你多少次了?冒冒失失的,以後還想不想嫁人了!”
“我錯了少爺,下次不敢了。”阿玉憨憨地朝他笑了一下,低頭向連晁問了一聲好,轉頭就換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少爺,那狐狸太猖狂了!本來窩裡還留著不少雞蛋,能過了冬的,現在被那狐狸糟蹋的,只剩下六七個了,膳房都不夠準備午膳的,而且他還不許別人碰那些蛋,今早劉阿叔去取蛋的時候,還被它給咬了。”
“它怎麼還在府裡?”喻恆不悅道。
阿玉被他瞪得心裡慌,遲疑了一下才結結巴巴地答道:“少爺您不是說讓它去……孵蛋嗎?”
“那是氣話你聽不出來啊?它一狐狸它孵個屁蛋!”
“但……但它好像真挺喜歡那幾個蛋的,特別護著……”
“你是拿我當傻子還是真沒常識?狐狸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