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集團也算是好看的。
白紈素從沒進入過這麼秩序井然、裝潢華麗的大公司。一想到這裡可能是姐姐工作過的地方,她的心就在打鼓。眼睛到處亂轉,彷彿要把周圍看到的一切深深烙印下來,以尋找林紈的一點點痕跡。
“你看哪兒呢?上電梯。”鍾楚寰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白紈素猛然一愣,只見電梯裡擠滿了人,鍾楚寰在前邊給她留了一個小小的位置,大家都在等她。
她走進電梯,電梯門迅速關閉。
白紈素的鼻子尖碰到鍾楚寰的暗紅色領帶,在他平整的襯衣上又聞到了那股薰衣香混雜著消毒水的味道。
鍾楚寰皺了皺眉,他真想告訴白紈素別貼著站,蹭來蹭去的,離自己身上遠點。但電梯就只有這麼小的空間,他又不方便直接說出來。
好在這電梯幾乎每層都停。衛迅娛樂集團是開放式辦公,每一層都是大工區,為了提高辦公效率,副總經理以下的各級主管們都不設單獨的辦公室,要和員工坐在一起。白紈素在電梯間裡就粗略瀏覽過公司導覽圖,鍾楚寰的工位位於10樓,董事長辦公室在整棟大廈的高層,39樓。
公司的職能部門、市場、商務都基本集中在10樓以下。公司裡還有錄音棚、攝影棚和實景棚這些大活動室、影視製作部門和經紀人,都分佈在更空曠的高層。
“樓裡的消防警報響了,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廣場上,望出去黑壓壓一片……”白紈素想起那則日記,透過10樓走廊的落地玻璃往下看,只能俯瞰廣場的一部分,卻還遠遠達不到“黑壓壓一片”的程度。
大工區的辦公桌之間沒有格擋,每個人的桌上都放著一枚立牌,上面列印著工號、姓名和職位。鍾楚寰帶著白紈素來到一張乾淨的空桌前,她看到桌上的立牌已經列印好了:白紈素,872061,集團行政部實習行政助理,這就是她的新工位。
她瞟了一眼對面桌子上的立牌,竟然是鍾楚寰的桌子,他們面對面坐。
“亦瀟,你過來一下。”坐在旁邊工位上穿白衣服的短髮女孩桌上攤著一張表格正在塗塗畫畫,聽見鍾楚寰叫她便抬起頭來。
“你們部門新來的實習生,做一下入職引導,帶她領一下辦公耗材。”
白衣女孩把臉轉向白紈素。她一頭短髮染成棕紅色,做了精巧的髮型,妝容化得非常細緻。對著白紈素上下打量一番,態度莫名,連預想之中的禮貌微笑也沒給一個:“你好。”
白紈素雖然還沒畢業,卻對人情冷暖習以為常。她沒把對方的失禮太放在心上,而是點了點頭,瞄了一眼那女孩的工牌:塗亦瀟,集團行政部主管。
塗亦瀟打完招呼並沒有理白紈素,而是低頭繼續畫她的表格。鍾楚寰的桌上已經堆滿了需要面試的簡歷,他正整理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突然抬起頭看了看白紈素,意思是:怎麼還站著?
“鍾總監,您有一個面試。”懷抱資料夾、穿白色小西裝上衣和黑正裝裙的姑娘迎面走來,是他們人力部門的員工。她從資料夾中抽出一份帶封面、製作精美的簡歷遞上去。
鍾楚寰沒抬頭:“人已經來了?現在應該沒有時間,我這裡還有這麼多沒處理呢。”
“臨時加的,魏總安排的。”那姑娘略靠近了些,低聲說道,“魏總說面試就走個流程。”
白紈素耳朵靈敏,這句話含有魏總二字,她顯然聽到了,不由抬起青白分明的大眼睛瞟了一眼鍾楚寰。
他手裡收拾簡歷的動作停了下來。隨著女孩話音落下,一陣清脆的高跟鞋音響起,鍾楚寰抬起眼睛,見那姑娘的身後迎面走來一個人。
他的臉色驟然變了。
**********
白紈素注意到了鍾楚寰神情的變化。她回過頭,見來者是個身穿白色西裝套裙、留著自然黑色蓬鬆長卷發的年輕女子。
她那一身正裝裙卓然區別於大工區裡的其他人,精緻貼身、款式典雅。恐怕這就是鍾楚寰說的那什麼,高階定製。
年輕女子手裡提著個乾淨精巧的挎包,妝容也是濃淡相宜,既不顯得過於豔媚,又不似清湯寡水,襯得她容顏婉麗,明眸皓齒。長髮偏分,露出的一邊耳垂上掛著一枚珍珠與鑽石交相輝映的耳環,和鎖骨上方那枚鑽石項鍊正好配成一套。
這女子並不算一等一的美人,卻生得很有韻味。人力部門的姑娘察言觀色,默默告辭了。
女子看著鍾楚寰,優雅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鍾楚寰低頭開啟簡歷看了看,又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她。
他們兩個認識?白紈素默默觀察著,還沒來得及好奇,塗亦瀟手裡的表格就畫完了:“小白是吧?走,我帶你去領一下辦公耗材,今天下午你要參加新入職員工統一的入職培訓,另外,你還需要自己發起一個部門成員見面會。”
塗亦瀟蓋上馬克筆的筆帽,起身帶著白紈素走向電梯間。
也難怪鍾楚寰會問她需不需要帶她進行自我介紹,像白紈素這樣不善交際的人,那個入職見面會註定會成為實習第一天最大的考驗。
她一邊走,一邊還回頭看了一眼那白衣女子和鍾楚寰。只見兩人轉過身,一起進了工區盡頭的小會議室。
**********
鍾楚寰推開小會議室的門,開啟燈。這裡只有一張小桌,面對面放著兩把椅子,牆上有塊白板,被擦得乾乾淨淨。窗簾和門簾都是拉上的,平時被人力資源部用於面試。
他拉開椅子讓女子先坐,拿起一枚飲水機上的一次性紙杯,為她倒了杯水。
“好久不見。”她坐下第一句話便是客套寒暄。鍾楚寰沒答言,坐在她對面開啟簡歷,簡歷第一頁貼著她光彩照人的工作近照,上面寫著名字:喬雅,應聘的是法務部門高階主管的職位。
真的是她。
“說來也巧。我入職前一天,才知道面試官是你。”她垂眸一笑,“你怎麼回來了,怎麼還改回了原來的名字,到這裡工作來了?你不是原先在保險公司……”
鍾楚寰並不想對她說那麼多,當然也不能說那麼多。
“也許你記錯了。”他平靜地打斷,“我原先是在保險公司做人事,畢竟我是金融經濟大學畢業的。人力這份工作,在哪做都一樣,人往高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