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沒命的!”
於知非呼吸微滯,一頓之後,苦笑一聲:“是了,我竟忘了這一茬。是我太莽撞了。”
他說著,伸出手就要推門出去,卻不想虞子嬰的聲音在身後突然響起來:“你有什麼要帶走的嗎?”
“……”於知非手微微一僵。
“我馬上就要出發了,你可以藏在我的紅木箱子裡,只是有些憋悶,你的身子骨……”
“你當真樂意幫忙?”於知非沒有回頭。
“嗯,”虞子嬰輕聲應了一句,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道,“我只是覺得你可憐,幫你一把,也算是為自己積福。”
可憐這兩個字,於知非沒想到有朝一日竟也被人用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是啊,他是挺可憐的。
被於淵天矇在鼓裡,宛如個樂子般耍了三年,還挺自得其樂的。
不過於知非倒不太生氣,虞子嬰說的是實話。
虞子嬰道:“準備好了,就走吧。”
“娘娘!”虹色不贊同的看著她,“您……”
“行了,”虞子嬰拍了拍虹色的腦袋,“東西都備好了?備好了我們就出發吧。”
於知非藏入狹窄的紅木箱子裡,人蜷縮成了一團。
藏進來前,虞子嬰遞給他一片人參片含著,於知非當真覺得呼吸暢通了幾分,連帶著腦袋也不再那般昏昏沉沉。
車軲轆開始滾動,這紅木箱子顛得慌,於知非蜷縮在裡面,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直至馬車突然停頓一瞬,他一下驚醒過來,聽到外面有了動靜。
開宮門的人問道:“出門去有何事?”
虹色道:“陛下吩咐娘娘去青佛寺為我朝祈福,你們不知道?”
那人笑了一聲:“噢,原來是虞後。”
“虞”字被他刻意強調。
虹色道:“開門吧。”
於知非緊張地動了動身體,緊接著他聽到了沉重的宮門被推開時的聲音,輕摩擦著地面,發出轟隆的一聲巨響。
於知非雙手緊攥,渾身僵硬,腦子裡閃過了許多的片段。
車軲轆重新動起來,他渾身被顛得幾乎快要散架,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的京城。
那時候,於淵天剛回京城不久,什麼也不會。
於知非領著他進京城時,將他護在馬前,兩人共乘一馬,風聲亟亟從耳畔刮過去,這京城的風景,從眼前稍縱即逝的過去了。
於淵天的聲音隨著風聲一同刮入他的耳中:“叔,這就是京城?你說的那個天下最繁華之地?”
“是呀,”於知非暢快的笑道,“可喜歡?”
“喜歡。”於淵天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示自己的心思,“這地方,熱熱鬧鬧的,到處都是人。好像很太平的樣子。”
那時候的於淵天追求的只是太平。
只是能吃飽能吃暖。
可後來,他想要的越來越多。
於知非教會他騎馬後,他要當那個騎馬帶於知非的人,於知非教會他下棋後,他要當那個將他殺得片甲不留的人,於知非教會他兵法之後,他當了那個毀掉於知非餘生的人,以愛的名義。
或許是愛的吧,只是這愛太沉重了,於知非如此微薄的生命,從來都承受不住。
於知非聽著車軲轆的聲音,皇城宮燈的光芒,透過紅木箱子的縫隙,漸漸的遠了,那一道極大極重的宮門,隨著馬車的遠去,而緩慢的合攏。
最終“砰”的一聲,將這繁華的皇城,永遠的留在了這裡。
伴隨著過去近三十載的歲月與榮光,三年的折辱與愛恨。
統統一聲落了地。
於知非閉上雙眼。
他終於離開了。
馬車離開了皇宮,離開的京城,往著青佛寺而去,到了山腳的位置,終於停下了路程,虞子嬰坐得累了,打算歇腳片刻。
趁著那馬伕在休息,虞子嬰和虹色偷偷地將於知非給放了出來。
他臉色蒼白,額頭皆是冷汗。
虹色偷偷覷他兩眼,心底一落。
虞子嬰道:“你要同我一起上青佛寺麼?”
於知非仰頭看了一眼,青佛寺的山頭依然是那般模樣,密密麻麻的被樹木給遮掩,山間隱約冒出來青佛寺的一腳。
不知道師父怎麼樣了。
不知道梨花來年會不會再開出來。
於知非這樣想著,卻搖了搖頭,道:“不了。”
虞子嬰問道:“那你打算去哪?”
“天下這麼大,難不成還尋不到一個我的容身之地麼?”於知非說罷,抬起手掩唇咳嗽,卻又是一陣氣血翻湧,一口血被他咳出,鮮紅的從掌間紋路流下。
虞子嬰驀地瞪大了眼睛:“你身體……身體這般不好,還是隨我去青佛寺吧,好歹也能照看你一些。”
“不必,”於知非固執的搖了搖頭,“去那裡,恐怕明兒一早就被於淵天給捉回去了。”
虞子嬰啞言。
於知非道:“皇后娘娘,多謝帶我出宮,如此恩情,若今生有機會,我便今生報,若沒機會了,來生,也定當報答。”
虞子嬰沉默著看他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說:“以前我是嫉恨你的,現在卻慶幸我不是你——罷了,我也不求你報答什麼恩情了,你好好活著就好了。”
於知非輕笑一聲。
虞子嬰道:“虹色,將東西給我。”
虹色撇了撇嘴,從包袱裡取出幾包藥遞給於知非。
虞子嬰道:“我也沒什麼能給你的,這裡有一個月劑量的藥,是你之前常喝的那種,想你出來得匆忙,應該也沒帶藥,怕你撐不住,你拿去吧。”
“虹色,給我一百兩銀子。”
“小姐!”虹色瞪大眼睛,“昨夜給他抓藥已經很危險了,花了我們不少銀子,還給他銀子呀!”
虞子嬰瞪她一眼,尚未來得及開口,於知非便咳嗽兩聲,道:“藥我接下了,銀子就罷了,好歹曾經是六王爺,也有幾分積蓄。”
虞子嬰點了點頭:“那好,你萬事小心。”
“珍重。”於知非朝她抱拳。
“山水有相逢,”虞子嬰有樣學樣的抱了抱拳,道,“希望還能再見到你。”
於知非身上沒帶太多東西,只一包藥,還有一個紫檀盒子,他轉過身往山腳走去時身影單薄,像是被風一吹就能吹走似的。
虞子嬰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幽幽嘆了口氣,道:“希望他的身體……能慢慢好起來吧。”
“會的。”虹色不知道為什麼也有些難過,想了想,道,“之前一直在宮裡憋悶著,想好也好不了,出來了,這大千花花世界的,多去聽些曲子,遊歷些地方,心情也能暢快幾分,指不定這病,慢慢的就好了呢。”
“希望吧。”虞子嬰搖了搖頭,道,“我們走吧。”
有風拂過,虹色去關那開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