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比玉鼓巷小宅要勝過許多。
這裡原是一個賣字畫的商人住所,因商人年紀大了要回原籍,便宜出脫給了聶家。屋裡一色簇新的清漆花梨木傢俱,是常卓叫人打好送來的。
滕遠舟僱了一家三口,丈夫老李頭負責看門和庭院灑掃,妻子嚴大娘負責廚房。老夫妻倆原本有個兒子,不幸早亡,妻子改嫁,留下了個十歲的小孫子阿虎,滕遠舟讓他負責內外通傳。
這會兒,祖孫三人都拘謹地跪在年年面前,萬萬沒想到自己要服侍的竟是這樣一個貴人。
年年隨意勉勵了他們幾句,讓琉璃賞了他們,自己在院中轉了一圈。
她最喜歡臨著小花園的第二進屋子,整面的大窗朝著花園,光線明亮,煩悶時,抬眼看看窗外便賞心悅目。
正想著該怎麼好好佈置這間屋子,阿虎跑來,怯生生地報道:“郡主,臨川王世子求見。”
段琢?他居然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年年精神一振:她能不能翻身,刷回仇恨值,可全看他了。
第35章 第 35 章
秋風捲過, 院中的老榆枝搖葉動, 枯葉飄落。小院外,佩劍甲衣的王府侍衛神情森嚴,把守住了進出的路口。
段琢頭戴垂青組纓七梁冠, 身著大紅素紵絲衣, 革帶佩劍,素襪烏履, 負手立在樹下。烏髮如墨, 雪膚星眸,清姿玉顏,世間無匹。
年年站在窗前, 又一次感受到了顏值的暴擊。段琢委實生得太好了,便是穿了最古板無趣的朝服,亦是風華絕代,傾倒眾生。
年年回憶了下接下來的劇情, 心裡嘆一口氣:扮演一往情深卻又隱忍的傻姑娘什麼的, 真是太麻煩了。她吩咐阿虎道:“你去和段世子說,請他回吧。夫君不在家中, 我一介女流, 不便招待。”
按照劇情, 福襄在這個時候雖對聶輕寒不滿,心繫段琢,卻也還留有幾分理智,顧念著順寧郡王府和自身的體面, 不肯私下見段琢,落人話柄。
可段琢是什麼性子,心高氣傲,唯我獨尊,哪能接受這樣的拒絕?她不肯見他,反而刺激了他,哪管什麼禮義名聲,越要見她。真真是孽緣。
阿虎得令,乖乖點了點頭,跑了出去,學著年年的話說了一遍。
段琢美目中閃過厲色,袍袖拂過,驀地扭頭,目光和站在視窗的年年對上。
年年垂下眼,抽身離開了視窗。
她心中默默倒計時:五、四、三、二、一。“砰”,屋門猛地被撞開,段琢緋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面沉如水,望著她冷笑道:“福襄,你我自小相識,什麼時候連見個面都不成了?”
年年望向窗外。滕遠舟發現情形不對,試圖過來,被段琢帶來的王府護衛攔住,鬧了起來。他到底勢單力孤,徒然心焦,卻無可奈何。
年年收回目光,輕聲開口:“我已嫁人。再與外男隨意相見,於禮不和。”
段琢“呵”了一聲,不屑一顧:“若我偏要見呢?”
在屋裡陪著年年的琉璃和珍珠俱是神色大變。
年年眼眶微紅:“阿琢,就算你不為我的名聲考慮,總該為自己的名聲考慮。”
“名聲?”段琢絕色傾城的面容上一片冰冷,目光沉鬱,一步步走近她,聲音低沉,字字如刀,“我要它何用?若不是為了這勞什子的名聲,你已經嫁給我了。”
琉璃和珍珠見狀不對,護到了年年面前。段琢面色如霜,伸手輕輕一撥,琉璃和珍珠都立足不穩,向旁跌去。
段琢站在年年面前,沉沉開口:“我只問你一句,如果不管這勞什子的名聲,你是真的不想見我嗎?”
年年抿唇不語。
段琢目光死死盯住她,步步緊逼:“福襄,告訴我。”
年年似承受不住,驀地別開頭,語帶乞求:“阿琢,你不要問了。”
段琢望著她,她精緻的小臉神色慘淡,長睫顫動,朱唇發白,纖細的柳腰卻挺得筆直,倔強的模樣一如從前。
她在他面前永遠是這樣逞強的模樣,不肯稍稍低頭。段琢心煩意亂,強橫地道:“若我偏要問呢?”
年年不回答,扯開了話題,淡淡問道:“我還不知阿琢非要見我,所為何事?”
段琢深吸一口氣,藏於袖下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終是暫時放過了她,答道:“我母親聽說你來京城了,開心得很,想見見你。”
年年聲音柔和起來:“師父她一切可好?”段琢的母親燕蓉王妃,昔年帶著段琢避難順寧郡王府時,做過年年和孟葭的騎射師父,師徒頗為相得。
段琢道:“你見到她不就知道了?”
年年遲疑了下,點頭道:“我來京城,原該拜訪師父。”
段琢唇邊露出一絲笑來。年年的下一句卻叫他立刻笑不出了:“阿琢身為世子,想必公務繁忙,話既帶到,不敢耽擱你的時間。琉璃,送客。”
段琢臉色變了:“你趕我走?”
年年不說話,轉身往內室去。
段琢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她腕。年年被他拽得一個踉蹌,腰間懸著的藥囊晃盪了下,啪嗒墜地。
段琢聞到了淡淡的藥香,目光落到藥囊上,握住她玉腕的手鬆了又緊,聲音緩和了幾分:“這藥囊是夏先生幫你配的?”
她道:“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他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再次躥出,想說什麼,看著她紅著眼眶的倔強模樣又強行壓了下來,篤定地道,“福襄,你之前不肯答我,其實是因為,你是想見我的。”
年年神情微變:“你胡說。”
段琢望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神情越發篤定,難得順了她幾分:“好,算我胡說,你不想見我,是我想見你。福襄,姓聶的小子配不上你。這世上,配得上你的人只有我。”
年年冷下臉:“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將他在她新婚夜送她的話,又還給了他。
段琢心頭如遭重錘:是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果當初他不是一走了之,而是設法將那件事壓下去,她根本不可能嫁給聶輕寒。
是他太沖動,聽了瑪瑙的供詞信以為真,憤怒絕望之下,甚至害怕找她確認,就一走了之。若不是在竹濤院無意聽到她懇求夏拯為她準備避子的藥,他根本不知道她對他的心意,更不知她默默承受了這麼多的痛苦。
是他辜負了她對他的一番心意,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把她拋下,留給了別人。
段琢心頭如有萬蟻噬咬,密密地疼痛著:“福襄……”忍不住抬手,想將她擁入懷中。
“放開她。”幾乎毫無起伏的淡漠聲音響起,打斷了段琢的動作。兩人循聲望去,見到了聶輕寒俊逸清冷的面容。
他布衣竹簪,風塵